他只是笑了一下,轻轻说了一句,“滚。”
从没听过他说脏话,这一个“滚”在我心里挠啊挠,挠出大半天的火,一不留神,人鱼王子又钻进校服衬衫里,戴回黑框眼镜,坐在第一桌给女同学讲试题,我挤不进去,只能在附近坐下,无聊地等他去吃午饭。
结果当天他像个没事人一样,隔天也像个没事人一样,倒是我回去之后,做了一场湿梦。
野火越烧越烈,有时候我会克制不住自己的手和目光,沿着魏良的身体描摹,发梢,眼角,脖颈,小臂,手指,大腿。有时会捕捉到他的眼神,只是一触即分,分不清是回避还是羞涩。
然而,我认为他懂,我疑心他懂。
无聊而悠长的校园生活,随着一股无名的精神饥饿变得蠢蠢欲动。他淡而惊心的俊美,在欲望的催化下变得璀璨艳丽。
我频繁邀请他去打球,他偶尔推说要写作业,大部分时候都会赴约,某次打完我累得不行,直接躺在长椅上,拧开水瓶就灌,魏良在一旁,无言地擦着满头大汗,汗水滑过他的额角,鼻尖,像是有个小爪子在我心里挠。
我躺着问他:“今天晚上,我家里没人,要不我们出去吃?”
不是没人做饭,只是我不想自己一个人吃。
他咽下一口水,说,“不好意思,哥哥在家里等我。”
“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还是在上大学?”我从来没听说他有兄弟姐妹。
“他很久之前就不念书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问,“哥哥说,如果今晚你家里没人,不如来我们家吃饭,请问你……”
“这……我还没准备什么礼物,这么冒昧就上门打扰,怪不好意思的。”
“没关系的,不用带什么东西,他说想见见你。”
“先提前谢谢你们了。”
他这起承转合的速度也太快了,先拒绝我出去吃饭,又邀请我去他家,是今天一出来就打算邀请我吗?
我以前觉得魏良的性格一望见底,但今天突然有点摸不准他的心思了。
但我不由得飘忽起来,不知道我们学校有几个人曾有幸被邀请到魏良家里去,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出乎我的意料,出租车穿过森林公园的干道,驶进一排排掩映在树林中的西洋式老楼间,晚霞已经彻底消失,只剩下暮蓝色的天空,只是隔上几米,才有星星点点的暖黄色灯光。
我跟着魏良走近一座庭院,黑铁栏杆上爬满了藤蔓,爬山虎甚至覆盖了路灯,在昏暗的灯光下,依稀能看清松柏和假山,以及蜿蜒的溪流,明明是西式的建筑,庭院却布置着中式的曲水流觞,松石竹柏。
“不好意思,哥哥身体不太好,他这会儿在吃药,不方便迎客。”
“没关系没关系,身体要紧。”我摆摆手,想也知道,原来很久前就不上学是因为身体啊。
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把我们领进房子里,魏良叫他钟叔,这位钟先生不苟言笑,一举一动都很礼貌,不知为何,直到他离开,我才意识到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还是一进去就淹没在古董花瓶摆件里,连待客的茶杯都是上世纪的旧物,这间老旧的会客室里,印花墙纸边缘卷起来,也许再过几年就会脱落。从没想到我的哪个同班同学会住在这样的地方。
可给我端上来的茶杯,竟然是普通的马克杯,花纹像是小孩拿蜡笔涂的简笔画,滑稽得和这间屋子格格不入。
魏良说:“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杯子。”
“哇,竟然舍得给我用,太感动了。”
我冷彻的四肢忽然涌上一点暖意,心上的那点小火,依然在熬着,烧着。
直到这里,我还记得很清楚,也许是看到他哥哥的瞬间,记忆就开始恍惚了。
聊天间隙,魏良突然停住,往身后看了一眼,“哥哥来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黑洞洞的走廊没有人影,也没有声息,这是怎么知道的?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一扇门突然打开,里边出来个坐着轮椅的青年——这三层小楼竟然有电梯。
我家的大人爱收藏古画,画里有东方的罗衣仕女,西方的盛装绅士,古今中外被艺术之神宠爱的画笔,描摹出这些美丽面庞的笑语嗔痴。
哥哥像画中阴郁的古典美人,眉目都让人惊心,魏良和他有八分相像,气质却迥然不同,前者如月华,而后者如晨曦。
哥哥也很白,比起魏良那像是被阳光镀过金的白皮肤更为沉郁,像古墓里淤着死气的玉璧。他用手帕捂着嘴咳了几声。
后面的一切都记不清了,背后的冷汗正干,心头的火像是被一股无名的风吹灭,我甚至不知道他哥哥叫什么,醒过来时就已经走在庭院里,魏良在前面带路,手里还提着一盏古老的雕花黄铜灯。
这一切都太古怪了,你和日日见面的朋友,从窗明几净的教室出来,穿过亮得反光的高楼丛林,灯火通明的街道,来到这城市中的森林,隐入寂静与黑暗,在这昏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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