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手持弓箭的少年。
这是一个非常俊俏的少年,尤其是一双瑞凤眼十分惹人注目。对方明明还未及冠,却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胸前还佩戴着一串琥珀红玛瑙材质的朝珠。
如果时泽没猜错的话,这个少年应该就是当今陛下。
这便是设在重华殿的晚宴?
时泽记得很清楚,在浴桶的那场性事结束后,景焱受邀赴宴;而他,因为昏昏欲睡,当即就睡在了内室的大床上。
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他一觉醒来,不仅丧失了所有的妖力,从一只八尾狐妖变成了一只口不能言的寻常狐狸,还被人关在了笼子里?难道是因为皇城乃龙脉所在,对妖物的压制太甚?
那大姐呢?难道也?
想到这里,时泽心底隐隐升起了不好的预感。他猛地扑到笼子边缘,用爪子不停地拍打着栏杆,朝着景焱所处的方向哀叫,希望能引起对方的注意。
可是,景焱并未朝他的方向看来。
更何况,这个笼子里还有这么多只红狐,景焱他真的能认出自己吗?时泽正暗暗心焦着,就见那位唇红齿白的小陛下噔噔蹬跑下御案,极为亲昵地抓着景焱的袖子,讨好道:“叔父您还记得吗?几年前您曾经狩猎过一只通体雪白、无一丝杂毛的狐狸,命工匠连夜制成了一件狐皮大氅赠予孤。现如今,正值寒冬腊月,孤也想回赠叔父一件狐皮围脖。”
说着,景文曜搭上弓箭,长臂伸展将弓弦拉满。随后,他凤眸微眯,将那枚锐利的箭头依次划过数只狐狸,最终对准了时泽。
时泽顿时愣在了原地。
小皇帝挑选猎物的动作看似随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时泽总觉得似乎从一开始,这个小皇帝的目标就是他。因为他清楚地看到那张弓箭上刻满了金色的纹路,在烛火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的妖异。不,那不是装饰用的纹路,而是刻满了西域的梵文,都是些降妖除魔的阵法!
如果被这一箭射中,时泽即便不死,也会重伤!
看着小皇帝不怀好意的眼神,时泽的瞳孔剧烈收缩。
景文曜捏着尾羽,就在箭矢即将射出的一瞬间,他的唇边突然绽放出一个恶劣的笑。随后,只听一道破风声和一声凄厉的惨叫,那枚还闪着寒光的箭头就精准地射穿了红狐的身体。
血液喷涌而出,溅得到处都是。幸存的狐狸们更是惊惧,在笼子里四处逃窜,不时发出哀哀的叫声。
可是景文曜却故作遗憾地长叹一声,放下了手里的长弓。他转头看向景焱,不满地嘟囔道:“都怪孤箭术不精,射偏了。啧,浪费了一张好皮子。”
时泽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而那只躺在他身旁的红狐,早已气绝身亡。他知道,小皇帝绝非“箭术不精”。虽然时泽此刻化作了原型,可他的目力仍远超常人。他清楚地看到,是小皇帝故意在弓箭发射的瞬间,将箭头偏移了一寸!
这个小皇帝,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单纯只是为了戏耍他么?
笼子里的时泽还在惊疑不定,正殿前方的景文曜却握着弓箭,朝景焱撒娇,“叫叔父见笑了。以孤的箭术,实在做不到只射穿这些孽畜的眼睛,却不伤及他们的皮毛。要不,还是请叔父亲自猎杀,顺便指点孤一番吧?”
如此“叔慈子孝”的场景,众人却不敢多看。只因小皇帝向来残暴嗜杀,性子更是阴晴不定,此番这般天真无邪、言笑晏晏的模样,实在是叫他们胆战心惊。
景焱依言接过长弓,笑道:“自小你的诗书礼乐、武术骑射,都是我手把手教的,如今怕是早都忘到九霄云外了罢?”
景文曜抱着景焱耍赖,笑得甜蜜,“叔父,快别取笑孤了,再让我见识见识嘛我想要那只伏在栏杆上的火红色的狐狸,它的皮毛是这群狐狸里最柔顺靓丽的。做成围脖的话,肯定也是最漂亮的。”
说着,小皇帝抬起手,指向了时泽。
时泽一瞬间如坠冰窟。
他玩玩不敢相信,这个小皇帝年纪轻轻,却歹毒至此?!费尽心机,布了这样大的一个局,竟然是想借景焱的手杀了他?!
杀人诛心,不外如是!
顺着小皇帝手指的方向,在看到那只双眼含泪、哀哀叫唤的红狐后,景焱的笑容微滞,握着长弓的右手也停顿了片刻。可在小皇帝不依不饶的恳求下,他还是没有丝毫犹豫,接过赵玉安递过来的另一枚刻满梵文的箭矢,搭在弓弦上。
景焱射箭的动作简练且优雅。他捏着箭羽,随手一拉,便将这般沉重的长弓拉到极致,同时也将那颗锋利的箭头对准了时泽的眉心。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时泽抖如筛糠,那双原本澄澈的狐狸眼里簌簌地落下泪来。他想开口,可是喉中哽噎,根本无法出声。
即便他能口出人言,又怎么样呢?时泽苦涩又绝望地想道,即便他能开口向景焱求救又怎么样呢?
景焱分明已经认出来他了。
可仅仅只是为了哄小皇帝欢心,景焱就要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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