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的愤怒来得一样快,格林先生暴怒的模样深深地刻印在了阿不思的脑海里,可等他回过神,囚犯先生已经满脸冷汗地坐回了木板床。他头发散乱,脸色发青,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阿不思,好像要咬断他的喉咙。阿不思是第一次直面这样深刻的恶意,他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像是电流一样刺激着他的大脑。之后的事情他记不清了,格林先生充满憎恨的面孔从他眼前消退之后,他发现自己正坐在隔壁的牢房里,冷汗直流。“刚才是怎么了?”阿莉安娜从被窝里坐起来,双眼迷茫,“我好像听见了打雷的声音。”“大概天气不太好。”阿不思怔怔地回答,“睡吧,亲爱的安娜。”几分钟后,一滴汗水滴落在了他的眼睛里,阿不思猛地眨了几下眼,伸手抹掉汗水,渐渐地镇定下来,但心跳依旧像是奔跑中的鹰头马身有翼兽。他转过头,身边的阿莉安娜已经再次睡着了,神情宁静,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阿不思仰头盯着天花板,从先前到现在,格林先生在震怒过后,没有再说过话。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阿不思想着,他仅仅只是坦白了他的来历,就好像是点燃了麻瓜的炸药,假如没有纽蒙迦德的防御魔法,也许他在那个时候就会立刻死去。哪怕他自认为强大聪明,却也知道那时候他不会有还手的余地。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开始推测格林先生的真实身份,并且怀疑对方话里的真实性。他环顾着四周空荡荡的牢房,月亮升了起来,浅白色的月光照进监牢,让这里显得更加凄静。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怀疑过格林先生说的每一句话,而现在,他必须从中找出问题。比如说,这里真的是一座叫纽蒙迦德的监狱吗?他的名字是否也和自己一样是胡乱编造的?他今年的真实年龄?他是否的确被关押五十年了?以及,他避而不谈的,关于他犯下的罪行。显然,格林先生不可能cao纵猫头鹰每周送来报纸,所以这里的确是德国,那么关于这个监狱的名字,也并不是很重要。阿不思不知道德国有这么一所监狱,这里也根本不像是公共监狱——比如魔法部下属的,而更像是私人关押罪犯的监狱。也许他是被他的敌人关押进来的。阿不思想,却不明白这和哈利有什么联系。当时,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恨意,他可以察觉出,这个恨意更多是冲着别人的。阿不思担忧地皱起了眉,手指紧紧地握在一起,只觉得浑身发冷。他是对哈利有如此之大的敌意,还是对伏地魔?如果是对着哈利的,他该怎么办?
他双手按在太阳穴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好让自己的心跳平复下来。反复地回忆了几遍他曾经和哈利相处时候说过的话,除了食死徒之外,他想不出任何在监狱里的囚犯,会对着哈利起杀心。况且以格林先生的年龄和魔力,不可能会是食死徒。但要说刚才那恐怖的憎恨是对着伏地魔的,阿不思却又找不到很好的佐证。现在他面临着两座高山:一座代表他必须放弃寻求格林先生的帮助,凭借着行李箱中的寥寥几本书籍,解开纽蒙迦德监狱的防御魔法;另一座则是他要顶住格林先生的怒火和压力,再次尝试和他修复关系,以此来获得帮助。不论他选择走哪座高山,都会面临崎岖陡峭的悬崖,和险象环生的困境。他开始格外怀念起哈利来,当他和哈利在一起的时候,他是最轻松安逸的。哈利并不是个善于专研的人,但他热爱冒险,勇于担当,就好像是古时代的圣殿骑士,时时刻刻让人感到心安。脑子里各种混乱的想法好似沙丁鱼罐头一样挤在一起,弄得阿不思头疼,不知不觉中,他有些迷迷糊糊的,靠着墙睡着了。半梦半醒间,他的耳旁听见了敲打的声音。阿不思猛地睁开眼睛,在黑暗中辨别了一下方向,身旁的阿莉安娜呓语了几句,似乎被敲打声惊醒了。他赶紧施了个魔法,隔绝了周围的声音,阿莉安娜翻了个身,继续沉入了睡眠。阿不思蹑手蹑脚地站了起来,侧耳倾听。敲打声并不响,有些沉闷,如果不仔细听很有可能被忽略,但却一下下连着,没有间断。忽然,在这敲打声中,他听见了某种压抑着的喘息,像是强压着愤怒,从喉咙里发出来的。过了一阵子,隔壁又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响声,似乎是那些堆在角落的书本被人踢翻了。这不像是格林先生的风格。阿不思凝神思考着:他不应该是这种闷声不响生气的人,在此之前,每当他愤怒时,都会表现得犹如电闪雷鸣、飞沙走石,足够令人感受到惊讶。阿不思没有点亮魔杖,而是摸着石壁,顺着墙根走到了牢房外面,悄悄地探头朝隔壁看去。在月光底下,一个黑色的剪影投射在石壁上,格林先生一只手撑着墙壁,微微低着头,眼睛盯着前方的某处,身旁的书本报纸乱七八糟地散落在地上。和先前不同,他看上去并不像是在宣泄心中的愤怒,反而藏着些许奇怪的悲伤。格林先生的情绪还真是多变啊……他的精神真的没有问题吗……思绪有些偏远,阿不思一不留神脚下,踢到了一块碎石,响声立刻回荡寂静的监狱里。他站直了身体,打算慢慢退回去,就听见牢房里的囚犯开口道:“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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