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慕容澄“体察民情”却偷着出府,可见他也清楚自己身份贵重,在街上乱晃是在胡闹,不能被蜀王妃知晓。“坏菜!”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平安急得跺脚,“那个婢女也回来了,世子爷,您快躲到我身后!”平安虽然也是个七尺男儿,身长却矮了慕容澄大半个脑袋,肩膀也窄他许多,相较之下像只小山鸡,如何藏得住身后气宇轩昂的大孔雀。可是这巷子尽头除了一扇黑油门,就只有一架堆着杂物的推车,根本无处藏身。好在莲衣回府不走膳房角门,她急着回蜀王妃的康平宫复命,略过了这条小巷,沿着宫墙一路往康平宫走。没办法了。慕容澄乜目朝平安抬下巴,“跟上去。”宫墙笔直漫长,莲衣听到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两个民间打扮的男人尾随,她不敢细看,心脏噗通,加快脚步。等拐进宫门巷口,莲衣稳住呼吸,先把装着茶具的匣子放下,然后抄起墙根靠着的竹竿,仔细分辨脚步,抓住时机——对方刚一冒头,她对准脑袋就是一竿!竹竿掠过,竿头打下枝叶上的一阵晨露,竹叶沙沙,清透的水珠夹杂着青黄的叶,洋洋洒洒从二人脸前落下。慕容澄反应迅速向后倾身,竹叶扫过他发梢眼角,带出他眼底阵阵隐忍不发的怒火。莲衣来不及大叫,先认出了这张面目阴沉的俊脸。来不及欣赏露水沾湿的粉面丰颊,莲衣就被平安一巴掌打在肩膀头子,“大胆!竟敢偷袭世子!”“我我我我没有。”“你你你你没有?”平安学她结巴,咄咄逼人,先指向自己,再指向竹竿,“人证、物证俱在,还想抵赖?”没时间废话,慕容澄忍住被“偷袭”的怒意,掸走肩头落叶,拧眉对莲衣道:“你是康平宫里的?”莲衣低垂脑袋,胆快被吓破,哪还有半点适才在大街上锄强扶弱的气势,“回世子爷的话,婢子是康平宫的莲衣。”慕容澄发号施令,“进去把膳房角门的人支走,再将门打开。”莲衣一愣,没敢多问,点点脑袋开门进去,认命地照他说的做。倒霉催的,撞到世子偷溜出宫就算了,怎么还差点打他一闷棍……唯一幸运的就是这时候角门无人,她拔了门栓,慕容澄一掀衣袍随即迈步而入,将身上的苎麻衣穿出了无边贵气。这处角门最最偏僻,以前是给倒泔水的杂役开的,后来膳房改了格局,灶间往外搬了搬,这角门也就鲜少有人进出了。
“世子爷,那婢子这就——”刚说半句,就被慕容澄冷言打断,他肩头还带着落叶,“少说废话,跟我过来。”莲衣的脸已彻底颓丧下来,亦步亦趋走小道出了膳房,随慕容澄来在附近某间名叫乌石阁的小楼。平安欠身从五斗橱里拿出一只包袱皮,打开是一身世子素日的常服。从这齐全的准备来看,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乔装出府。平安把包袱塞给莲衣,“你伺候世子爷更衣,我到外头把风。”慕容澄倒不怎么需要她伺候,莲衣只是在边上接一接换下来的衣裳,时不时上前打个绳结,掣平衣褶,然后在心里感叹世子爷的腰真细啊,腰带那么一扎,跟女人的腰似的。莲衣悄悄拿手比划,肩膀又那么宽,这到底算瘦啊还是算壮啊?正想呢,背对着她的慕容澄忽然开口,“你不是本地人?”“额…是。”莲衣一愣,连忙把眼睛挪开,她晓得自己说话腔调和蜀地人不同,“回世子爷的话,婢子是扬州府江都县出身。”“扬州,你是扬州人。”慕容澄将这地名在舌尖一滚,剑眉斜挑,看向她,“把头抬起来。”莲衣颤巍巍照做,抬起头只敢将眼睛往下瞥。她长了张瘦小的瓜子脸,下唇肉乎乎的,唇角上翘,是整这张脸上长得最好的地方,其他的就不那么尽如人意了,小姑娘干干瘦瘦,头帘因为适才天降露水,打得半湿,身上还裹一身极不显眼的酱色衣裳,简直雪上加霜。因为瘦,也因为慕容澄俯视她,显得她头大身体小,像一根腌渍过的酱萝卜。就这么一根小酱萝卜,还在街上学人路见不平。慕容澄问:“衣裳制式如此粗糙…你身上为何会有一等宫人的腰牌?”“回世子爷,是梁嬷嬷让我拿了出宫办事,取青瓷坊的一套茶具。”话毕莲衣才后知后觉,她腰牌揣在怀里,慕容澄是怎么看到的?门外传来平安的说话声,像是有谁路过,莲衣透过窗缝看出去,瞥见对方衣角,是个寻常宫婢。待人走后,慕容澄总算将莲衣遣退。莲衣刚喘口气,慕容澄又将她给叫住,“慢。”她连忙赔个笑脸,怕他追究,“世子爷您吩咐。”慕容澄扬眉问:“你今日有没有见过我?”莲衣当即拨浪鼓似的摇头,“没有!”她眼睛都亮了,眨巴眨巴,“我今天绝没有见过世子爷!”蜀王有两个女儿,大女儿荣德郡主远嫁京城夏国公府,小女儿荣庆郡主下嫁成都中护卫指挥之子。今次荣庆郡主回门,小夫妻两个甜甜蜜蜜,还带了些喜饼回来,分给康平宫的宫人们吃,沾沾喜气。莲衣没分到喜饼,因为她没能准时把青瓷坊的杯子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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