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下去宣山,找一下鹿蜀吧。她道。当初鹿蜀告诉了他们蛟的事情,后来,簌棠又从黎珩那里听来了后续。簌棠觉得,将这事告诉万年来始终守在宣山的鹿蜀,也算是给她一个交代。浮桑心知她此举的意思,没有多说,点了点头。两人飞身而下时,簌棠还用仔细用灵力探了探四处,类的痕迹已是消失无踪。但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已然能猜到类本生于魔界,却一直游荡于人间,这本身就是由仙族cao控,伤害兽族,再嫁祸于她的手段。此刻,这些类,或许已飞去了魔界。好在,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宣山终年霜雪,落地,便是刺骨寒霜,好在神魔都不惧严寒,唯有落在脚下咯吱咯吱的踩雪声,令他们有了一丝正在极地的感悟。此刻正是夜半,雪夜无星,天色却被满山雪照亮,万物晶莹纯粹,盈着透亮的月色。鹿蜀似乎是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从雾凇笼罩的一棵树下,探出头来。她此时化作了兽型。雪白的鹿,又有几分像马。身量高大而修长,赤尾在雪地里极为艳丽,看不出是小鹿的体态,终显出万年岁月过后的磨砺沧桑。可她那双赤色的眸,却依旧纯粹皎然。竟是又遇见了。鹿蜀甩了甩赤色的尾。她的音色亦是沉静的,甚至比之浮桑还要不通感情的语气,可化作兽形后,簌棠却能从动物的肢体语言看出,她此刻很高兴。簌棠默了一瞬,这只万年初心不曾变的小兽,也万年孑然一身。它到底是会有几分寂寥的,因此才在重逢时表现出喜悦。你们这次来做什么?鹿蜀又问。簌棠抬眼看她,我们去了新的灵界,得知了蛟的事。空气似乎阒静了一瞬。鹿蜀轻轻眨了下眼睛,化回了人身,她偏着头看簌棠,等待她的下文。簌棠与浮桑对视了一眼,将一切来龙去脉告诉了她。不知何时起了风,雪山的风刺骨,吹起小姑娘毛茸茸的衣领,她发上系的龙纹金绣带也随风飘荡。她静静听着,良久后,抿唇,又松开,原来,他是这样死的。鹿蜀兽记性不好,很容易遗忘一些事。也无甚感情。可一句原来,道出她万年间的执着。关于蛟的离去,关于要镇守在宣山这件事,她从未遗忘过。
她缓缓抬起眸。簌棠察觉她那双晶莹的眼红了,不知是原本赤眸的红光,还是眼眶微红。我知悉了。她道,不同于动作的表现,她的语言还是那么无情,你们还有什么事么?簌棠迟疑了一瞬。正是这么一瞬,鹿蜀已经结束了话题,无事,我就先走了,请自便。等会儿簌棠还想叫住她。可是眨眼的功夫,原地只剩雪色苍茫,哪还有那精致小姑娘的身影。风雪重重,默然寂静,浮桑察觉簌棠的迟疑,想要询问。然而簌棠先呼出了一口气,看了看天色,阿浮,我们在这里留一夜吧。她不信鹿蜀就这样走了。兽族总是如此,或许因为生于危机四伏,物竞天择的大自然,当它们受伤或感到危机时,就喜欢躲起来。躲起来观望。浮桑微顿,与他而言,早晚回魔界无甚区分,自然是点头。簌棠又生了篝火,仍选在那个避风崖口憩息。柴火噼啪声下,她显得尤为沉默。说要在这里等一夜,其一目的自然是想再等鹿蜀好好想想,其二便是其实她现在心里挺复杂的,这一路去极东岛后得知信息量太大,关于莲笙,关于原身和青鸟黎珩的友情,关于仙与魔之间的斗争,关于很多很多。起初,她只是想度过原书的危机而已。她将关注重点放在了魔与兽的矛盾之中,以为自己解决了这个问题,加上和女主打好关系,便可安然无恙。后来,她却发现事情远非起初所想那般简单,书中的结局不过冰山一角,隐藏于书下的阴谋才是那块深冰,而事到如今,浮出水面的真相愈来愈多。越多,她便考虑得越多,所担的责任也愈发多。她想用点时间缓和一下心情。喵~忽地,在她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时候,身旁传来一声极轻的小猫咪叫声。簌棠错愕转头。雪夜无星,沧茫雪山略显黯淡。可毛发上盈着金光的白猫,却已然靓得如小猫神,他端正伫立,那双鸳鸯眼澄澈如日月,此刻正仰着头,静静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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