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
他见过上官鸿信所有的样子,要思念也十分容易。他一人捉着阳光,手中空空,抓握了又放,自己也不知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大概就是上官鸿信扼住他脖颈时,抓了又放的心情。
他仍能看见上官鸿信的影子,渺远又接近,他坐在长廊下,赋一点闲心,于是雨便沉了千川。
我想许愿。碧玥说。
你不是羽国王室。默苍离说道。
我是鸢王的妃嫔,不算么?
默苍离犹豫了,随后他问:什么愿望?
我……想死。
默苍离不由冷笑。怎么回事,他不能死,这些人便一个两个都想死。
理由。
碧玥寒冷地微笑了。
我在遗忘。
比我意料中更快。
鸢王是我很心爱的人。我不想太快忘记他。但我无法控制。
我已经开始淡忘了。
默苍离看着她,一眼一眼,挑剔地打量。碧玥期待地看着他。
他说:不。
他不是要你,替他看我的结局么?
碧玥将脸埋在手心里,泪水从指缝里流出来。
你不能这样对我。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我才下决心要放他走。
默苍离说:我知道。你留着他的魂魄舍不得吃。
许一个愿望吧。他说。你真心的愿望。
他将手递给这个愚蠢的妖怪,指节上戒指浓绿欲滴。
碧玥跪下身,战兢着托起他的手,低声说。
我想做个凡人。
应誓的华彩再度亮起,碧玥周身升起紫烟。多谢。她说道。
烟雾散去后,默苍离收回手,山明水秀,万物俱寂。
名叫碧玥的妖怪从未存在。
回去后默苍离挂上了一串琉璃。这是一个妖怪的愿望。
至于上官鸿信的愿望。他捏了捏那串灰烬做的琉璃珠。还不到时候挂上去。
或许永远也挂不上了。
默苍离又一次登上羽国最高的山峰。
你在吗?他向风中探问。
感觉上他依然在,不声不响地等待着。那个让策天凤都算漏一计、叫他动心的男人就站在他身侧,从容雍雅,不离不弃。
我想做个了结。默苍离说道。
他取下那枚碧色的戒。眼前是万丈深渊,任它再坚固,也免不了粉身碎骨的命途。
他扬手,想了一想,终是没扔出去。
——end
上官鸿信少年时曾获得一只翠鸟。
那是北境某位亲王入京献上的礼物,通身碧绿,双目为琉璃色,听闻有天籁之音。上官鸿信想哄霓裳开心,便向他父王讨了去,用谷粒清水好好喂着,在爪上系一条丝带养在书房里。
但翠鸟从没开过口。
上官鸿信养了几月,耐心终是告罄。他解了丝带,推开窗台将翠鸟放飞。翠鸟扑簌簌地振翅,落在雕花窗框上,它回头看了上官鸿信一眼,忽然啄了下他的手指。一阵尖锐的刺痛浸入皮肤,手指上冒出殷红的血点。上官鸿信呼痛,本能地收回手。再抬眼时,那抹翠色已无影无踪。
他后来跟策天凤提起过这件事。他这位老师似乎无所不知。策天凤没有让他失望,他说,那是不语鸟。不语鸟是不会唱歌的。
上官鸿信不信。
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传闻呢?总是有人听过吧。不然怎么从没听说青蛙有天籁之音。
策天凤听着他的反驳,漫不经心地翻过书页。阳光追逐着他冰冷的指尖,他苍白的脸像是一座快要融化的冰雕,空气中的尘埃都变作森森冷气。他随口说起一个故事。
传闻九界中有一界名叫海境,那里的人长居水下,形态各异,多半依血脉现形,或鱼或虾或龙,其中有一种族名为鲛,歌若天籁。
是吗?
不是。策天凤冷冰冰地打断疑问。鲛人是不会唱歌的。
上官鸿信那时对策天凤言听计从,他深深低下头去,为自己的轻信和浅薄羞愧,策天凤的话语像针一样刺着他的脸。但他仍依着少年人的好奇心,在心底默默思考。
真的不会吗?
后来上官鸿信遇见欲星移,鲛人确实是不会唱歌的。
上官鸿信推开窗,清凉的月色伴着夜露飘洒进来,殿内的纱缦随风浮动,在偌大的宫殿内膨胀成一团轻软的烟雾。
老师,会冷吗?
纱缦后是永恒的沉默。
默苍离瘦削的侧影在烟雾中刻一道尖锐的印记,如同云中闪电,在轻纱摇曳间触目惊心。
上官鸿信留下半开的窗,走入云雾深处。默苍离坐在室内,漫不经心摆弄棋盘,与自己对弈。侍女执烛点亮室内的灯,将棋盘上琉璃棋子映得灿然生辉,默苍离触及棋子的指尖也被染上一层暖光,像是扑入团团火焰的飞蛾。上官鸿信将灯盏移到桌边,静观棋局。白子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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