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低低出声,夹杂着无可奈何的叹息:“一直都有打听,可一直打听不到。”
雪杉的眼睑微微垂下,但她还是尽力提起嘴角,用安慰的口吻道:“先生心诚,有朝一日定能如愿。”
玉山倏然闭上嘴,原本在脸上的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玉山不知道雪杉是以什么的心情说出这句话,只知道他听到这句话时不太好受。
她才从他这里受了伤,却还想着抚平他的伤口。
真是傻到家了。
雪杉再没有话要说,在玉山怔怔的目光下欠了欠身,然后便转身离去。
远远望去,她的背影看起来那样单薄,感觉被风一吹就会倒下。
千般滋味涌上心头,说不清是愧意还是别的什么,玉山拿起手边的披风追了上去:“外面风大,小心别冻着。”
雪杉无声接过,继续往外走,直到快走出乐坊才停住脚步,只见她转回头,浅淡的眸光正在微微闪动:“先生,以后我在琴艺上若遇到不懂的地方,还可以向您请教吗?”
玉山温言答说:“当然可以,我永远是你的先生。”
听到回答,雪杉两眼微弯,脸上绽出一个极温柔的笑来,似乎终于能安心下来,回过头,向前又走出几步。
乐坊大门关闭,将余音隔绝于身后。
才到傍晚,天已经黑透了,零碎星点中,西边挂着的一轮弯月正向下挥洒着清晖。
雪杉伸手去接却接了个空。
月光从她指缝流泻,落了一地白,留下的只有满掌寒凉。
举目可见却触不可及,皎洁明朗却清绝苍凉。
雪杉勉强维持着的笑容在此刻浮出几分苦涩。
收拢手心的同时,雪杉的头也低垂了下去,一阵夜风吹来,发丝凌乱飘动着,她缓步走在路上,仿佛枝头摇摇欲坠的叶片。
今年的冬天最冷了。
雪杉心想。
风吹大地,花草的芬芳香气悠然飘荡。
严冬已过,如今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淮州街头的行人越来越多,雪杉行走其中,呼吸着和暖的空气,压抑多时的心情不觉舒畅不少。
不过雪杉此番出门,不是为了漫步散心,而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幻游宴做准备。
眼见其他姑娘纷纷为演出预备了新衣,雪杉也决定置办一件。
拐进街角,再走不远,就能看见前面有家名叫一“七彩裳”的成衣铺,七彩裳在淮州城里颇具名气,雪杉便是慕名而来。
雪杉抬脚进门,正巧迎面碰上要从里面出来的一位女子,幸好她及时收住脚步,两人才没有撞上。
雪杉侧过身,本想等那女子离开后自己再进去,不料对方半天没动,只听头顶就传来声音:“呦,我本来还纳闷,是哪个走路不长眼直往我身上撞,原来是你,那就不奇怪了。”
雪杉抬眼。
眼前的女子身材高挑,正两手插腰站着,一双摄人的狐狸眼下是高挺的鼻梁。初看之下不太协调,但细细端详,反倒令人觉出有股妩媚与英气共存的独特魅力。
眼前女子无疑是位美人,可雪杉丝毫没有欣赏的心情,只觉得头疼不已。
怎么遇上了这个冤家!
与雪杉并立的女子亦来自归梦楼,是归梦楼另一位红牌娘子楚影的妹妹,迭名楚楚。
楚楚和雪杉同岁,互相也熟,但因为各自的姐姐势如水火,两人关系并不融洽,楚楚看向雪杉的目光总是带着仇视的火花,哪怕雪杉躲得远远的,她也会找过来挑衅几句。
今天也一样。
雪杉默默叹了口气:“我还有事,现在没时间和你谈,麻烦让让。”
雪杉试图从旁边绕行进店,但楚楚显然不想这么轻易就放过她,跟着挪了一步,双手展开挡住去路,倨傲地抬起下巴:“你也是来七彩裳定做新衣服的吧?好心劝你一句,还是别白费功夫了,今年在幻游宴的头名肯定是我,你还是回去和你姐姐商量商量,怎样让你们的后半辈子过得不那么凄凉才好。”
楚楚出口的每个字都带着尖刺,想左耳进右耳出都难,更何况话里话外针对的人不止雪杉还有她珍视的亲人。
雪杉仰头直视楚楚,嘴角牵出一个微笑,笑里隐隐含着几分捉弄的意味:“既然你那么肯定我会白费功夫,为什么要拦着我?还是说你只是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怕得很,怕我在幻游宴抢你风头?”
“你在胡说什么?”楚楚眉头倒竖。
“你要是真的不怕就把路让开,别站在这里不动。”
“我才不怕你!”
楚楚就此撤开,走出几步后才发现中了雪杉的激将,气得直跺脚,临走前还不忘狠狠瞪了雪杉一眼。
雪杉不以为意,无声笑了下,随即迈入店中。
七彩裳里挂有不少成衣,但都是普通常服,雪杉看了并不满意,于是找到老板娘,表示想要定制一件。
老板娘问:“姑娘要定制什么样的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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