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殊
礼佛的钟声敲过三响,崇任东才带着我们姗姗来迟,入座,席间诸位都在细细聆听,这是开场,司礼典佛后,宴席才正式开始。
严汜远安排得端雅素净,六礼司仪无一不少,严老太太信佛,故而要朝佛。
我们低着头跟着崇任东进来,恭正地跪坐在他身侧,我一抬头,正好撞上对面的覃翡玉的眼睛,心下一惊。不过他很快就转开了。
酉时左右,大昏礼成,众宾入酒席。
只要覃翡玉在我对面一刻,我内心就一刻不得安宁,但他又好似完全不在意我,同来敬酒攀附的人作揖回礼,说笑谈天,举杯推盏。除了开始无意接触的一眼,此后并无目光分向我这边。不应该,可是不应该如此不安。
“风月无边。”晏谙摇着折扇,问我,“这扇子如何?”
“什么风月无关?”我问。
“扇面上提的字。”分明就只有“风月”二字。
他把扇子合起来,“是不是很配我的气质?”
折扇竹柄上有一串吊坠,长长的流苏上穿着几个东西,“这是什么?”
“红豆坠。”
老土。
我起身离席,去给严庭艾道一声恭喜,差不多就可以离开了。
没走出多远看到蒋昭跟宁诸两个人在长廊上交谈,我犹豫了一下,是折返另外走条路绕开他们,还是打声招呼穿过去,跟他俩说话势必又会耽误点时间。
我还没想好他俩就看到我了,只好走到他们面前,我矮他俩一头,他们低头看我,陡然心理压力增大,有些心虚:该如何解释刚才的犹豫,明眼人一看就是想逃,藏无可藏才出来。
“你是不是喜欢崇任东?”蒋昭开门见山。
“他能看上我?”我反问。
“我说也是。”他刚说完宁诸用扇子敲了他一下。
宁诸叹口气,“不管你喜欢谁,老朋友还是要看吧,覃隐因为没有救下你十分自责,他这么久过得不好,加上仕途也不顺……你可能因为有怨不能面对他,我们不想逼你。”
啊,是这样吗。
“是呀。”蒋昭补充,“他说你因他而死,你父亲的事他也没做好,负罪感快把自己压垮了,我们都不敢提。既然你没事,不求冰释前嫌,但误会解除,也好使他继续往前走。”
“他说我死了?”我一个惊雷。
“我们都以为你死了,一点信儿都没有,跟死了也没差。”
蒋昭说着就要举起扇子敲我脑袋。
“我不怪他,但是不想,嗯……”我小心措辞,“不想有牵连,心里会难受。”
虽然说这话就很难受,但不得不说。我可能不会有好下场,但不能让别人没有好下场。
“知道,心里有芥蒂,我们理解。”宁诸拍拍我。
但他还是试图缓和,“你没怨,也没有恨的话,装装样子还是做得到吧?”
我说放心,“正常来往没问题的,叫我玩也可以,只是不想跟他单独频繁接触罢了。”
得到我的保证,他俩满意地放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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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几步我停下来,突然很好奇,覃翡玉到底是怎么跟他们说的?
但我想到再不去跟严庭艾道贺回去就要晚了,于是迈开步子向正堂去。
严庭艾曾经说要娶谌暄,谌暄死后,好像她这个人就不存在了,从来没有存在过,我想我在他们心目中死了也是一样的,只要当没存在过就可以一切如常往前走。
但是蒋昭跟宁诸告诉我我错了。严庭艾在正堂一一朝来送礼道贺的人回礼,请他们到宴会场地去坐,酒酣正乐。我也上前道喜,他很高兴。
“颐殊,我这不叫见异思迁吧?”
“你居然在介意这个?”我很惊讶。
“你那时问我,我娘亲有没有说男人见异思迁如何,后来我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我发现,我娘将很多事当作现象,以比喻的方式讲给我听,但她没有教我该如何做。我自知见异思迁不是件好事,颐殊你告诉我,我没有见异思迁吧?”
“你那不算。”我拍拍他的肩,“她出现在你眼前的时候就不是‘异’,已经是唯一。”
那时谌暄已经死了。连公主坟都没有。
要说的话讲完,就该告辞了,他说上次那些人都在内堂玩耍,让我也留下来玩,翟秋子、晏谙、蒋昭、宁诸、覃翡玉都在。
我说我就不去了。他问为什么。看我不准备回答,他笑了笑。
“总之,你要去的话,霜儿会很高兴的,她经常提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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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堂笑声不断,玩牌九的,握槊的,好不热闹。环视一周,不难发现她的身影,这丫头几年一点没瘦。我过去把她拉到一旁,她看清是我,激动得话都说不出。
我们都有点眼泛泪光,拥抱过后她才想起问,“你去哪儿了?”
我岔开话题,“你为什么在这儿?”
她开始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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