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低下头,不让陶眠看见她的表情。但陶眠多讨厌一人,弯着腰勾着头也要看。“真哭啊?”“……”荣筝被他的调侃噎到,一时间竟然哭不出来了。她突然调整了姿势,从跪坐变为跪地,低头就要叩首。“欸欸欸!别乱磕,我要折寿的。”陶眠赶紧把人扶起来。荣筝却摇头。“我的伎俩既然已经被你拆穿,那就没有再留下的资格。这一叩算是还了你之前的恩情,剩下的要杀要剐,你自便吧。”“你们杀手都这么说话吗?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陶眠埋怨一句,摆了摆手,“我要是想要你的命,早在你 沉砚荣筝所求的三样物件均是世间罕见的宝贝。照骨镜观己映百像。藏玉坛内封良药,能治恶疾。绣雪剑,剑如其名,刃间着霜雪,切玉如泥,是洪岩老人锻造的名剑。照骨镜曾经是浮沉阁的藏宝,但被下人偷窃,下落不明。据传前阵子已被千灯楼从一个将死的老魔手中收购,暂时没有挂出,不知道何时才会唱楼。藏玉坛被封在烟霭楼的密阁之中,戒备森严。绣雪剑则是荣筝的惯用佩剑,或者说,曾经是。“既然是你的佩剑,又怎会流落他方?”陶眠不禁问道。荣筝抿了抿嘴唇,两只手蜷成空心的拳头。“被抢走了。”她又停顿片刻,才告知陶眠,绣雪剑是当初杜鸿封她为十二影卫之首时赠予的宝剑。她被剥夺了名号,那剑也未能幸免于难,被强行换了主子。荣筝要把它夺回。“听起来最后一个更容易拿到,”陶眠想了想,“不如我们先去取剑、再盗藏玉坛,最后等千灯楼放消息出来,把照骨镜买下?”荣筝没有异议。陶眠又细心地追问绣雪剑的下落,问徒弟有没有什么揣测。荣筝静静思索着,在脑海中一个个排除人选。“绣雪剑虽然算不得举世无双,但也是杜鸿当年费了一番力气,才得到的。”那时风筝和少阁主的关系还很亲近,杜鸿嘴上说的少,但给荣筝的赏赐从不含糊。二十出头的杜阁主对他这个忠心耿耿的影卫还有几分真意,这绣雪剑是杜鸿亲自从洪岩老人那里求来的。洪岩老人十年只锻一剑,这稀少的机会给了幻真阁老阁主的长子,他们浮沉阁唯有等下一个十年。但荣筝刚刚为杜鸿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并且受了很重的伤,需要卧床休养三个多月。哪怕杜鸿再冷血,也不免动容。
他想如果荣筝能够拥有一柄更锋利的剑,就不会再受这样重的伤,就能更好地保护自己。于是杜鸿做了一个或许称得上他此生最冒险的举动,他把稳定没多久的浮沉阁抛下数月,在洪岩老人处打杂做活,吃了不少的苦头,才终于打动了老者,让他破例为自己锻造了这绣雪剑。剑名是他亲自取的。起名绣雪二字,是因为他和荣筝初遇的那天正值三九,雪密如织。身形单薄如纸的少女在风雪中回眸,衣服是白的,靴子也是,乌发被大朵的雪花点缀,肌肤同样是雪地的颜色。只有鼻尖冻得通红一点。她打了个喷嚏,额头不小心撞到前面同伴的肩胛骨。刚想说声抱歉,结果张口又打了一个,连着磕两次,把她磕得垂眉耷眼,委屈不已。那时她还不是风筝。那时她即将成为风筝。杜鸿取回宝剑,来到卧床的荣筝面前,和她介绍剑名来由,和她描述那段往事。荣筝脸色煞白,嘴唇微微翘起,疲惫但强行打起精神来听。她那时想,阁主怕是记混了。他们明明在盛夏相遇。但荣筝什么都没有说,她已经习惯了不去反驳杜鸿的话。时隔多年,现在回想起来,荣筝自嘲地发现,原来杜鸿早年偶尔还会显一显他的真心。然而已经不重要了,她只是要拿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这剑大概是被传给了现任的十二影卫之首,那人叫沉砚,曾经是我的师弟。”浮沉阁十二影卫,之所以称之为“影”,正是因为其来去无踪。想捕捉他们的行踪可不是易事,尤其是头领。然而荣筝却有信心,她说她知道沉砚在哪里。陶眠以为徒弟能带他去什么不法场所呢,结果她只是带着自己来到魔域和人间边界,一座没有名字的山。这山既不高耸,又不连绵。唯一的特点是山顶有一块异常巨大的石头。这块石头有多大呢,站在山脚下就能窥见它的尊容。它像一颗四平八稳的卤蛋,风吹不走,雷打不坏。因为这块大石头,陶眠索性把无名山称为大石头山。两人没怎么费力地爬到山顶。近看这石头表面较为平滑,颜色褐棕,愈发像卤蛋。荣筝说她师弟没有任务时就喜欢来这里洗石头。“……洗石头?”“对,”荣筝四处找了找,最后在一簇矮小的灌木间翻出一只铜的浇花壶,“就是用这个洗。”随后她站起身,给陶眠指了指山下,他们刚刚经过的一眼泉水。“打水就在那处。”“……”陶眠不免扶额,他实在是想象不出他们浮沉阁的杀手工作压力有多大。前影卫之首有点人格分裂,现影卫之首明显刻板动作。荣筝信心满满。“沉砚师弟没有朋友,也不喜欢搞些风花雪月的花样儿。只要不出任务,他必然会出现在这里。我们只要守株待兔。”陶眠想进一步了解这个沉砚的立场。“他虽为你师弟,毕竟是浮沉阁的人。小花,不管杜鸿到底怎么想,你现在是在被浮沉阁通缉。不会自投罗网么?如若你觉得避不开一场厮斗,记得提前告诉为师。”陶眠是为徒弟着想,荣筝明白他的好心,但她坚定地摇摇头。“浮沉阁通缉我的任务交给了另外的影卫,不归沉砚师弟管。只要不是分内的事,沉砚绝对不会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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