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风蝉偶尔会想,如果她能够出生在那段岁月,是不是就不应这样常年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也不会落得之前那般窘迫的下场。可惜,没有如果,一切都只是不切实际的妄想。幸好有了陶眠和六船,她在桐山派的日子才没有那么无聊且黑暗。现在医堂的于堂主,还有三长老道谦都在挽留她,希望她能够留在桐山派。还有桐盛老祖。邱桐甚至是亲自找李风蝉聊的。这些人的邀请和挽留,也是让李风蝉动心的原因之一。脑海中怀着杂七杂八的想法,李风蝉将画轴完全展开。“小陶道长,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老祖宗的画像。”陶眠原本没有生出多么大的好奇心,只想着这画中或许是一位穿着打扮极其奢华的老妇,和几乎要冲出画卷的珠光宝气。然而,真实的画面和陶眠想象得完全不一样。那画卷之中,有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她的头发绾在脑后,只有简单的两三样玉质发饰点缀在乌发之间,表明她已经嫁人的身份。她一手挽着装满各色鲜花的花篮,一手微微提起长裙的裙摆。她似乎要将这篮花送给心上人,眉眼弯弯,面若芙蓉。画外的人只是看一眼,仿佛就要被那女子恬淡的气质和明丽的五官夺走呼吸。陶眠也屏住呼吸,但不是因为那姑娘的美丽。而是因为这张脸和他记忆中的某个人的五官重合在一起。也许有些出入,但那并不是说仙人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而是因为,他没怎么见过她长大成人的模样。只是漫天火光中的匆匆一瞥。“陆遥……”陶眠无意中将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脱口而出,李风蝉露出惊讶的神情。“咦?小陶道长,你怎么知道老祖宗的闺名?”陶眠的双眸流露出淡淡的怀念和追思,他的唇角轻轻抬起,语气也变得柔和。“我自然知道的。”因为他曾经在皇宫中,和她,和她的兄长,还有他的三弟子和四弟子,以及二弟子,度过了一段无法忘怀的时光。如今光阴踯躅而行,物是人非。出现了那些离散、背叛、针锋相对、生离死别的往事,桩桩件件。年少的孩童长大了,却分道扬镳。而那位心有执念的帝王,也化作了一抔黃土,永永远远地留在桃花山。“她过得好么?”“老祖宗吗?她很好的。我听我的祖父说,老祖宗的身世神秘,她从未向后人透露过分毫。但她在北芦洲安家落户,改为李姓,和爱侣伉俪情深。他们一起白手起家,生意越做越红火,我们李家才有了那段辉煌的年月。”李风蝉说着说着,也露出怀念向往的神情。陶眠只是微笑。“那真的是……很好的。”当初陶眠背着陆远笛离开皇宫时,在大火中,陆遥凄厉无助的哭喊似乎犹在耳畔。她是在那污浊黑暗的皇宫之中,唯一对他人付出真心的人。在一众的不甘、不释怀和意难忘中,当年天真懵懂的小公主陆遥,却独独开辟出了一条幸福圆满的路。这让陶眠的心得到了莫大的安慰。李风蝉敏锐地察觉到陶眠的心情起伏,她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小陶道长,难道你认识老祖宗吗?”岂止是认识。面对少女那张困惑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陶眠竟然能在其中找到当年小公主的影子。现在他看着李风蝉,已经是完全不一样的心情。就像他刚刚说过的,万事万物都有其缘起,不是没来由地突然出现、生发和消失。他和李风蝉的相遇,果然是冥冥之中的一种牵引,一种安排。但面对着少女困惑的神情,陶眠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任何真相和实话。他只是淡淡地笑着。“和我记忆中的一位故人有些相似,让我想起了她。” 离别陶眠把画轴交还给李风蝉,小姑娘双手抱着长长的卷轴,一双明亮如星子的眼睛向上望着小陶仙君。“小陶道长,你要是喜欢这幅画,我可以……可以找人摹一幅,送给你!”
陶眠笑着婉拒了。“这是你们李家的至宝,我一外人,看看便好。小风蝉,这次别让它轻易被人拿走了。”“不会啦,”李风蝉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上次是我马马虎虎的,刚回北芦洲,许多事情还没有明晰呢。”这次她决定让自己的根重新落在这片土地,今后的路,还要好好地打算。陶眠见她打定了主意,轻声问。“你也决定要在瀑布下面倒立么?”李风蝉曾说,她的父亲,曾经是一个在瀑布下倒立的人。——如果让他重新来过,他还是会在那条湍急的瀑布下倒立。就算他支撑不了多久,湿滑的石头让他一次次跌得头破血流,他仍要站在那里,倒着站。陶眠始终记着这段话。李风蝉的眼眸弯起,如新月破云。她想起了在桐山派的经历,桐树林中挥剑的大长老,将宗门挡在身后的桐盛老祖,还有那些中途折返,和门派共进退的无名弟子。“是啊。可惜我没他那么乐观,我知道,我早晚要死在那湍流之下。但我立在那里,就是一种意义。”不过李风蝉似乎不习惯这种煽情的氛围,她还为自己圆了一句。“声明一下,我对桐山派没什么感情,这桐山脚下的百姓,倒是有许多在我幼时帮助过我。毕竟家道中落,我爹又不管我。我想留在这里,是为了他们。”沈泊舟注意到李风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被他挡住的邱林师兄眼皮在不停地跳。但当他听见那句“为了他们”之后,他无声地叹息,有点欣慰,也有些复杂。陶眠这回彻底明白了小风蝉的真实想法。陆遥的后人,能够像她一样,选择做一个正直的人。哪怕放弃高贵的身份和奢华的生活,选择从头开始。小陶仙君拍了拍少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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