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陶仙人,你又笑话我。”元日更委屈了,陶眠笑够了之后,还抹了抹眼角。“元日,我尊重你这种坚持想法的勇气。”“那——”“那也不妨碍我嘲笑你。”“……”这下元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生气也不是,服软也不是。小陶仙人还是那么会刁难小孩。逗孩子不能过火,差不多就行。陶眠也怕元日身板弱,真冻出个三长两短来。他把手伸进层层叠叠的衣服内层,取出一只青玉雕成的小狗,和他给元日的第一只形状相似,玉料不同。哄元日太简单了,每次陶眠只要拿出小狗玉雕,他就乖乖上钩。这回也不例外。小孩被造型精巧的玉雕吸引住目光,在雪地踉跄地跑了十来步。快要跌倒的时候,陶眠伸出两手,插在他的胳肢窝下,把小孩抱起来。五岁的孩子,对于仙人而言,像托起一只雏鸟,轻得很。他用右侧手臂支撑着孩子的身子,另一只空闲的手关门,将风雪隔在门外。屋内铺了地龙。陶眠自己不需要这般奢华的享受,但荣筝和元日都离不开。他把沾了雪的斗篷脱下,两手插进暖烘烘的被褥下面,捂热,再搓搓小孩冰凉的脸蛋。元日被他摆弄,脑袋摇晃得像只拨浪鼓,这回他没抗拒,只顾着抓小狗玉雕玩。孩子小,发过脾气没多久,就忘了为什么发脾气。陶眠确保元日暖和起来后,就叫他乖乖待着别乱走。随后他掀开厚重的棉被帘子,进了里间。里间要比外间更暖和些。陶眠进去的时候端了药,他动作幅度大,满满的一碗汤药却点滴未洒。这药是给徒弟准备的。荣筝在陶眠进屋前,就苏醒了。药香令她睡得浑沌的脑子清醒少许,她微笑着,和师父说话。“小陶,我做了个很好的梦。”“是么?梦见什么了。”陶眠一边把木托盘放在床前的柜子上,一边和徒弟随意聊着,语气温和,如轻纱委地。“我梦见……梦见我带你去放风筝了。我做了特别——长的一只蜈蚣风筝,头都高高地飞起了,尾还拖在地上。百十来条蜈蚣的足在风中颤动,好像,它要攀着路过的云,爬到天的最高处……”荣筝微微眯起眼睛,目光落在床帐的刺绣,但陶眠知道,她的心已经飘向下一个有风且天暖的日子。陶眠一手捏着瓷勺,搅和数下,让药汤均匀些,再递给徒弟。“放风筝?如果你想,等天气暖和了,你我,再带上元日,找个开阔的地方,随便放。先把药喝了。”荣筝皱了皱鼻子,药的味道冲得她一阵阵不适。但是得喝。入冬以来,她的身体状况时好时坏。她自称从前在浮沉阁就有这个老毛病,每次天冷下来,就浑身不舒服。陶眠对此也没追问什么,只是暗自修书给那老神医,抓了几味药,给徒弟调理着身体。荣筝不想陶眠揪着她喝药这件事谈,主动岔开话题。“元日呢?小孩又在闹什么别扭。”“还是那件事,问我为什么不收他当徒弟。”“你回答他了?”“回了啊。”“回的什么?说没说你克徒弟,拜入你门下的弟子命都苦这些事?”“这大实话我能随便说么?那为师得有多蠢钝。”“……我忽然不是很想知道你回什么了。”“我也没回什么。”荣筝不想听,还不行,陶眠非要讲,“我就说,元日你天赋不高,别学了,容易自卑。”“……”荣筝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陶眠这炸裂的发言。如果非要打个比方,那就相当于他跟别人说,金刀子扎人会死,所以我用银刀子刺你。陶眠还委屈呢。“我也是实话实说啊!”
“你那小狗玉呢?多给孩子准备点儿吧,一辈子的心理阴影。”元日年纪小,但早慧。若是傻里傻气有碗饭吃就知足,也就罢了。但他是个有大志向的人。 不必有大志元日来到山中,已满一年。春花扬,夏虫鸣,秋果落,他捧着一只比他自己还要高的背篓,跟在陶眠的身后捡果子。背篓一甩,挎在双肩。元日弯腰拾起一只山果,吹吹灰,手臂向后一勾,果子骨碌碌地滚进筐。起初他还没注意到,刚进筐的果子,转眼间,就出现在仙人手中。仙人握着果子,在衣服上蹭蹭,咬一大口。果子个头不大,两三口就啃出了果核。元日一边捡,陶眠一边啃。咔嚓咔嚓。等小孩发现自己的背篓始终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心下纳闷时,充满骨感的果核早就掉了一路。“啊!”元日愤怒大叫,“仙、仙人,偷吃!”他的口齿比起同龄的孩子,略显含糊不清。陶眠曾背着元日,偷偷到山下找大夫,询问治疗的法子。学明白后,他回到山,和荣筝商量一番。那之后,两人与元日讲话时,会刻意放慢语速,也会让小孩慢慢说,免得他舌头打结,又干着急。陶眠偷吃,还特别坦然。在小孩喊出声后,他才被唤醒了良心。转身,到旁边的山泉里面撩了点水,洗干净一个果子。小孩亦步亦趋地跟上来,忿忿的小模样,像个愤怒的小木头桩。陶眠半蹲下来,和小木头桩平视。“这个给你。”“我不……”容不得小孩拒绝,陶眠直接把果子递到他嘴边,他下意识地咬一口。嚼嚼。再嚼嚼。“甜吧。”陶眠笑得眯起眼,有些了然,又有些得意。孩子郁闷地双手捧住果子,吭哧吭哧地又啃两口,把它当成仙人的脑袋。“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果子是最甜的,你走得离树越远,甜味就越淡了,”陶眠为了让偷吃合理化,甚至编出几句歪理,“这几棵树羸弱,等下次带你坐在树上吃,那滋味更是……”陶眠顿了顿,脑海中忽而闪过往昔的画面。他藏在茂密的枝叶间采桃子。冒失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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