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躬和陶眠告别,礼数不能丢。低头时,思绪神游的元鹤,却发现竹榻那里垂下来一条黑色的“绸带”。还泛着光。他愣愣的,目光追着蛇身一路向上。滑过竹榻上堆成一滩的薄毯、越过仙人涧石蓝的衣衫。一只硕大的蛇脑袋压在仙人的肩膀,居高临下,和小孩对视。大蛇吐了两下信子,缓慢地咧开嘴,嘴巴越张越大,发出震慑的气声。吃了你!“啊!”元鹤头一回见到这条蛇的真面目,他知道院中有蛇,但一直相安无事,就没在意。结果现在蛇真的出现在他面前了,远比他想象得更巨大,且凶猛、阴冷。那张血红的口,仿佛真的可以把他的头整个吞下去。元鹤吓得倒退两步,腿软。这时陶眠突然伸手,上下捏住黑蛇的口。手动“闭嘴”。相处时间久了,他自然而然听懂大蛇各种嘶嘶叫,也能看穿它的各种小心思。说“吃了你”,其实是在吓唬小孩。蛇果然是怪脾气的蛇。“之前一直想跟你说,但始终没机会。再加上它性格烂……”“嘶嘶!”“别被它这副装模作样的架势骗了,它就是一条贪吃的胖蛇。”“这……”元鹤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他看看一本正经的仙人,又壮着胆子瞧瞧黑蛇。它看起来不是很服气啊……胖蛇腾空而起,一根蛇棍抽在仙人的背,气咻咻地贴着地面游回屋了,房门砰地被摔上。后背冷不防被抽一记的陶眠“哎呀”一声。“还好我皮糙肉厚……”他咕哝着,揉揉后背被打到的地方。有灵力护体,只是产生了点轻微的痛觉,根本无大碍。元鹤却被那突如其来的一记“飞棍”吓坏了,他蹬蹬跑到陶眠身后,对着衣服被弄脏的那条痕迹,手足无措。“疼、疼不疼啊?”陶眠本来不觉得有什么,但有了元鹤的关心,他立马演起来。“疼!疼得我要死了……哎呀我死了!”他躺回竹榻,吱哇乱叫,扯着脖子嚷嚷。元鹤更懵了。“那我、我给你拿药?”“那就不必了。”陶眠停止叫嚷,身子一翻,后背朝向蓝天,下颌抵在竹榻上。“小元鹤。”说话时嘴巴开关的动作,让他的头也随之一上一下。“疼就要喊,你喊我就应。我们桃花山一流的疗养胜地,我陶神医妙手回春药到病除。”陶眠大言不惭地夸赞自己,嘟嘟囔囔说了一大堆。元鹤的表情从震惊、不信、震惊、不信之间循环几波,到后来他明白了陶眠真正的心意。“我不知道未来如何变化,但我能保你无忧无虑地长大。这是我经历许多后唯一能做出的承诺,也是我舍弃一切都会兑现的承诺。”仙人的眼眸垂下,薄薄的眼皮盖住眼睛大半,嘴唇微微抿起,唇边两个小小的凹陷。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但身后的元鹤,把他所有的话都听在耳朵里了。在仙人看不见的背后,元鹤的嘴角扬起一丝弧度。这是他在桃花山第一次展露笑颜。“我、我会的。陶眠……师父,我会说……”小孩那颗丰盈的心,曾经被大人的手狠狠攥紧,过早地干枯了。
现在的他,内心仍然是皱紧的、空荡的。但他想,雨过云收,他的心会再次被润泽。到那时,他会有许多许多别的话,要说给仙人听。……那日陶眠和小元鹤在院子里吹了会儿风,吃个晚饭。方桌摆在院子的一角,四条长凳。仙人占一,黑蛇占一,现在元鹤占据了剩下两个中的一个。仙人对此满意,这饭吃得越来越热闹,桃花山清寂的气氛总算消退些许。陶眠只说让元鹤别客气,但没有强制让他多吃,也不给他夹菜。元鹤手中的筷子起初只围攻他面前的那盘醋溜白菜,等陶眠掐了大蛇一把,蛇尾巴把桌上几个盘子一扫,变化位置后,元鹤才吃点别的菜。不得不说这蛇尾扫得也是又准又稳,不但菜没有洒出来,而且摆放的位置每个都有变动。这顿饭吃得,花活还不少。元鹤的饭量小,这也正常。他之前应该是心情压抑导致的食欲不振,陶神医一眼看穿此症。胃口要一点一点养大,慢慢来,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等吃过了晚饭,陶眠就让元鹤赶快回屋休息。今天睡得早,起初元鹤还没怎么睡着,在软硬适中的拔步床上来回滚了好几圈,在昏昏入梦。去找周公前,他还隐约想起陶眠白天跟他说过的,要找个无云无风的夜晚,带他去观星。元鹤以为这一天会晚点到来。平时陶眠还是很忙碌的,观星又是件麻烦事,或许要做很久的准备。但是没想到,陶眠竟然当天晚上就来敲门。子时——山中万籁俱寂,只有草虫叠声鸣叫。元鹤规规矩矩地盖好被子,睡得正香。这时,突然有人翻进了窗子,熟练地抄起烛台,点上。闭着眼睛的元鹤也能察觉到外面有光,他揉了揉眼睛,强行拆散上下眼皮。陶眠在这时,突然出声对元鹤说话。“元鹤!你是不是没睡!出来玩啊!”“……”(还有一更,马上发~) 四时星辰大半夜的,小陶仙人一抽风,全山都别想睡了。大蛇除外,不管陶眠怎么晃荡它的身体,它都不为所动,一心睡死。陶眠晃它晃了一刻钟,都没把蛇折腾醒。好吧,本仙君去摇别人。于是他来到元鹤的房门口,掐指一算,元鹤已经睡三个时辰。明早回来再补一觉,差不多了。这么一想,简直是天衣无缝的计划,于是他就跑去元鹤的屋子摇元鹤。元鹤还真醒了。他一骨碌爬起身,尽管睡得不分东南西北,还记得要听陶眠的话。陶眠给他带了身厚袄子,夜里山凉,免得把他吹出个风寒。小竹筒子在半梦半醒之间,耷拉着脑袋又想睡。但他方才已经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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