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投无路的连襄抓住这根救命稻草,这才来到了墨钓轩的门前。门口,两个小童都在守着,看来里面没其他客人了。这对童子眉清目秀,不论男女都挂着令人喜爱的笑容。男孩不会说话,那双乌溜溜的眼睛总是含笑望着客人,女孩不可视物,但嘴巴讨喜,能说会道,三言两语便把连襄哄得开心,连头疼都消退不少。连襄成婚两年,还没能有自己的子嗣。她看着这两个小童,越看越喜欢,更是恨自己不争气。夏府的妾室三天前传来喜讯,怀上孩子了。连襄恨得牙根都痒,整日琢磨着怎么让那个孽种消失。自从嫁到夏府,没一件事情叫她顺心。夏之卿是个风流性子,成亲前装得蛮好,成亲后就显出原形。府中那几个卑贱的妾,虽然暂时威胁不到她的地位,但没一个省油的灯。她嫁人了,又不能像原来那样,时时陪在父皇身边,心底有委屈了连个诉说的人都没有。连襄近来身体又弱下去,时常被噩梦骚扰,睡不着觉……每当她惊醒后,就不敢再次入睡。她只能下床,捧着杯冷茶,在桌边枯坐到天明。望着天边那轮凄冷的月,偶尔连襄会想起故人。如果元鹤没出事,如果她当初嫁给了他,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元鹤连骨灰都寒了。三公主被两个小童带进了墨钓轩的深处,想不到这外面的门脸简陋,里面亭台轩榭、假山静水,一应俱全,倒是别有洞天。在一个格外幽静的屋子前,小童停住脚步,转过身,笑盈盈地望着连襄。“先生在里面久候多时,请客人直接进入便好。”连襄看了眼红苕,女孩子又启唇提醒。“只能是客人单独进入,丫鬟随从请在外面稍候。”这是墨钓轩的规矩。连襄有点犹豫,只觉得这白鱼先生性子古怪。但她又想,只是隔着这么薄薄的一扇门,她的侍卫随从都在外面,只要她大声呼救,人立刻就能冲进来救她,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连襄抬了抬下颌,趾高气昂地进了屋子。屋内有一案、一席。案上面摆好了一只白玉杯,杯中盛有清亮的茶水。除了这杯茶,别无他物。在桌案的对面,是一道半垂的竹帘。竹帘挡住了那人的上半身,连襄看不见他的容貌,影影绰绰。这应该就是闻名遐迩的白鱼先生了。在她进门前,竹帘后似乎还有一人,那人是站着的,和席地而坐的白鱼先生在交谈。但当她推门而入时,两人不约而同地止住说话声,是以连襄未能听见他们在聊什么。那人从竹帘后面隐去,应该是离开了这个房间。这小插曲让连襄有些不悦,面对尊贵的客人如此懈怠,这白鱼先生也不过是个市井俗人罢了。连襄无言地在席上坐,整理衣裙。她一句话不说,倒要看看这故弄玄虚的白鱼有什么本事。而白鱼起初也在沉默,他在观察。片刻,他开口,声音低沉。“你走吧,我不为你解梦。”连襄的眉毛一竖,正要发作。这时白鱼又说——“你身上背的人命太多,杀业太重,我不愿为你坏了自身的修行,你走吧。” 出了一招白鱼先生上来就说不给连襄解梦。连襄本来心中对这白鱼就没有几分信任,抱着解得了很好解不了就算的想法,准备姑且坐坐就走。但白鱼拒绝,反倒激起了她的火气。“凭什么不给我解梦?你这墨钓轩归根结底也是做生意的,鱼尾签是我花重金买来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收了我的钱,就该给我解梦。”连襄回得理直气壮。然而白鱼完全不吃她这一套,沉声唤着守在门口的童女。“钱会退回。白术,送客。”在外面拨弄香囊玩儿的小姑娘应了一声,推门进入屋内,身后站着一排手持武器的侍卫,他们都听见公主的说话声,变得警惕起来。白术半点不害怕,她眼盲心不盲,知道这些人都在戒备。待她入了屋子,步来到连襄的身后,说话的声音仍然是脆生生的,但这时连襄非但不觉得她可爱,甚至和这屋子的主人一样惹人厌烦。连襄不肯起身,眼神恶狠狠地瞪着帘后的人。“这就是‘闻名京城’的建除师白鱼?我看也不过是个江湖骗子。”“客人——”白术皱着眉头,眼前这位女子看着美丽华贵,没想到性子这么刁钻蛮横。“白术。”白鱼先生又唤了女孩一声,这次却不是强行让她把人带走的意思。
“你先出去吧,我和三公主殿下再聊聊。”连襄听闻他如此直白地点明自己的身份,心中一震。背后站着的小丫头糯糯地应了声“是”,脚步无声地离开。吱——房门再次合掩,屋内又只剩下连襄和白鱼。连襄这次没有随便开口。她刚才态度强硬,也是仗着对方不知晓自己的身份。连襄不愿让人知道自己找个江湖术士来解梦,她也是怕等下交谈时,这白鱼得知了某些消息,会四处传播,有损皇家威仪。可不管她再如何隐瞒,白鱼仍旧一眼点破她的身份。“你从何得知……”白鱼没有回答连襄的这个问题,他觉得无意义。“殿下之所以噩梦连绵,并非冤魂缠身,而是你的心魔未破。”他的面前摆着三只白玉茶杯,为自己徐徐斟一杯茶,茶水浇在杯内的声音钻进连襄的耳朵里,使得她的脑海中不断地回放那哗哗的水声。白鱼只提了一句话。“去年夏天,冼华池。”“……”连襄的眼睛蓦地睁大,贝齿死死地咬住下唇。——小姐,求您!——小姐,奴婢是被逼的!尖锐的女子喊声和池水哗啦啦的响声交替,白鱼此刻又手执茶壶,在第一杯茶中添了少许茶水。那声音再次出现,连襄忽而觉得头痛难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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