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流雪握剑的手一抖。“随烟,你害死了这么多人,走到今天这一步,你……如何对得起师父……”“师父啊……”楚随烟说,他自知不配做陶眠的弟子。他像一个阴暗的蛀虫,贪婪地汲取着不属于他的阳光。师父看走了眼,把真心,给了他这样的人。他知道,其他几位师弟师妹故去的时候,大抵也是在想着师父,希望和师父重逢。但楚随烟长叹一声,他说他没有资格去许下这样的愿望。他只希望陶眠平安、长寿,若有来世,不要再遇见他……他只是短暂地偷来了桃花山四弟子的名字,他迟早要把它还回去的。楚随烟的气息断了,结束他生命的,是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楚流雪把剑从弟弟的身体中拔出,最后望了他一眼,转身。她吊着一口气,她还想回去见陶眠,可是她没有力气了。这里是魔域和人界相交的地带,她要返回人间。在走到一个梨花开遍的村庄时,楚流雪就走不动了。她沿着河水慢慢地走,双腿无力,最终坠入河中。有一青年在此路过,见她坠河,立刻纵身跳入河中,想把她救上来。然而河水湍急,那青年没能成功把她救起,最后只在岸边捡到了一只鱼尾玉簪。青年心想,这是姑娘遗物,就把它妥善收好。或许会有她的亲人来这里寻她,那时他就能把玉簪交还给对方。青年真的等到了一个人。那人和他年岁相仿,每次都是深夜出现在河边,静静地望着河水。他把玉簪交给了对方,他问他是那位姑娘的什么人。那人眼中含着伤恸,他说,他是她的师父。 事事如愿桃花山接连失去了六位弟子,只剩大弟子、二弟子和六弟子勉强支撑。那时陶眠找到他们三位,促膝长谈。“顾园、远笛、泊舟。”他一一望向自己的弟子。“师父只剩下你们了。”三人想到惨死的其他同门,不约而同地沉默。陶眠今夜是要和他们说明自己的决定。“神魔之战旷日持久,为师不愿再与自己的弟子阴阳两隔。若是你们有了更好的去处,可以自行离开。若是没有,也可留在桃花山中。只是……不要再踏入战场了。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师父吧。”陶眠要揽下后面所有的使命。此言一出,陆远笛第一个反对。“师父,师弟师妹们为了胜利战斗到最后一刻,我们三人又有什么资格贪生怕死?再者说,我们也不能把师父自己推入到危险的处境中,这样我们还算什么桃花山的弟子?”沈泊舟也不赞同。“师父,我虽然天资和实力都不如师兄师姐,却也想为师父尽一份心力。我没有更好的去处,也不打算在桃花山苟且偷生。”陶眠眉头微蹙。“远笛,泊舟,你们已经为这场战事牺牲良多。我知道你们的本事,但也请你们体谅师父的苦心。”陆远笛摇头。“师父,只有这件事,恕弟子不能体谅。”徒弟们坚决不下战场,陶眠劝告无果,眼看着三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僵,这时顾园插了一嘴。“二师妹、六师弟,你们先回去歇息吧,我和师父谈谈。”“师兄——”陆远笛还要再说什么,顾园抬了下手。“去吧。”陆远笛无奈,只好带着师弟离开。这回房间内只剩下陶眠和顾园师徒二人。顾园张张嘴,陶眠以为他也要劝自己,赶紧叫他打住。“你别和他们站在一条战线,都和我唱反调,我是真的会生气。”顾园笑了。“我先不说,师父说说自己是怎么想的吧。”“还能怎么想?顾园,我再不能再看着弟子去送死了。师父的心也不是铁打的,程越、蓝枳、元鹤、荣筝、随烟、流雪……”
陶眠一口气说完这几个名字,心脏就像被人攥在手里,缓了好久才继续。“我的弟子们,接二连三被这场战事吞噬……这样的伤恸,我无力再承受……”说到这里,陶眠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振作。“所以我想,最起码到最后,你们三个,能平安地度过一生,剩下的就交给师父。”顾园“嗯”了一声。“师弟师妹们的离去……是我桃花山永世之痛。但是师父,我们几人,从踏入战场的那一天起,就没有全身而退的那种想法。”“顾园你——”“师父,先听我说完。”顾园让陶眠稍安勿躁,还给他端了一杯茶。陶眠负气不喝。“师父,我是自幼跟随在你身边的,你的想法我能揣测个八九分,师父的为难和痛楚,我也能感同身受。可是我们九人拜入桃花山,不是只为了享受师父和宗门给我们带来的好处。桃花山如今是修真界的统帅,所有修士都在观望我们的进退。假如我和远笛泊舟在这时退了,其他的修士还怎么冲在前?若是所有人都退一步,最终,修真界、凡界、和神族,将退无可退。我知道师父担心我们的安危,可越是在这种时刻,我们越是不能后退。宁可在黎明前战死,也绝不在黑夜苟活。我、二师妹、六师弟,还有故去的其他师弟师妹……当然也包括四师弟,我们都是这样想的。这是我们的决心。”那一夜陶眠和顾园一直谈到天明,最后,陶眠在山门口送别三位弟子。“今日一别……”陶眠只开了个头,就说不下去了。说得再多,似乎都是些诀别的话,他不愿说。陆远笛最先站出来。“小陶,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们都懂。我只有一句话,不管今生如何,来世还要做你的徒弟。”陶眠一怔。晨光下的陆远笛展开笑颜,目光灼灼。顾园和沈泊舟也是含笑凝望着他。“师父,别忘了我们。”“来世我们再去寻找您,您还会再收留我们吧。”我会。陶眠在心底给出了答案。不管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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