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动一声。儿:爸,多谢哦~政宗实对着政语发来的信息,回道:举手之劳。儿:我看羊咲好像一直没和他爸联系,要不要查一下啥情况?政宗实:随你,但不建议。儿:那就再等等咯……儿:他三天出院没问题吗?我看他好像还不太能走路。政宗实:医生说可以。儿:好吧,那你明天开个好点的车来。政宗实抬眼,彼时他还站在病房门口,政语正抱着手机和政宗实发信息,政宗实的目光猝不及防和羊咲撞上了,撞上的一瞬间,羊咲逃似的转过头去看窗外,尽管如此,政宗实捕捉到了他的目光。过了几秒钟,他才慢慢垂着脑袋,往嘴里送了一口饭。窗外是一片血色夕阳,淡橘日光倾泻入屋,除了白色的被单被染成橙色,羊咲的半边脸也透着金光,脸上的伤口抹了透明凝胶,闪闪发亮。让他觉得有意思的是,羊咲吃着他做的饭,每一口都咀嚼很慢,吃得格外干净,汤碗里连薏米渣滓都不剩。和政语的吃饭习惯实在是大相庭径。在家政宗实总要不住地提醒政语,饭得吃干净,而眼前的小孩并不需要提醒,家教似乎很好。政宗实一不小心看了很长一段时间,回过神,视线向屋内偏移,政语正疑惑地盯着他,指了指手机,不耐烦做嘴型道:回消息。政宗实低头看手机,是政语发来的一连串信息。儿:我真觉得咩咩很好看。儿:我之前干嘛欺负他真想不明白了。儿:还好没撞出毛病。儿:【图片】儿:这次我给你挑儿媳的眼光不错吧?政宗实打开图片,不得不说,照片里的始终没有亲眼所见好看。人眼的像素分辨率远超摄像头。何况政语拍的角度逆光,羊咲的脸藏入阴影中,只剩下轮廓。若是站在政宗实这边看,会更漂亮。政宗实关掉图片,懒得一句句回复政语的话,挑最后一句引用,点了键盘:嗯。羊咲出院的那个傍晚,天气不太佳。连着挂了好几日的大晴天,沉闷不已,枝头鸟儿都不爱叫唤了,黑云压城,不比前几天有漂亮落日,空气中低低飞行着一群群蜻蜓,擦过耳边嗡嗡作响。
要下暴雨了。上一次下暴雨,是羊咲第一天当外卖员那日,并不是多好的体验,羊咲迟迟没有着手准备下一份兼职。政宗实这天没带饭给政语,也没让王叔开他常用的那部车,而是亲自开一辆小轿车来接俩小孩。政语抛弃副驾驶的位置,和羊咲一起坐在了后排。政宗实看一眼后视镜,政语面带春风哼着歌,低头捣鼓手机。政宗实是没见过这么追人的。在他印象中,回回见到儿子和羊咲待一块儿,儿子就只会玩手机,也不怎么和羊咲说话。政宗实咳嗽一声,没引起政语反应,反而坐在另一侧的羊咲抬起眼,对上了后视镜中男人的目光。男人目光一顿,朝他微微一笑。“出院了还是要多休息,你家在哪,叔叔送一趟。”很平淡的口吻,没有流露出半点关怀,就像坐飞机时空姐播报要系好安全带,坐出租车下车时司机提醒带好随身物品。政宗实给羊咲一种难以接近之感,但不知道是不是第一印象很好,阴差阳错救了他一命,他不讨厌政宗实,至少,比起政语,羊咲称得上很喜欢这个叔叔。做父亲也好做俱乐部投资人也罢,政宗实都很合格。何况,羊咲没见过在这个年龄还能保养得这么仔细的男人。比起他爸爸简直像阴阳两极。羊咲报了家庭住址,又小声道了谢。“你住哪儿?”政语摘下一边耳机,侧目吃惊问他。羊咲只好又说了一次。汽车已经缓缓起步,他给自己拉好安全带,政语说后排不用系也行,说完又继续表露他的不解,音量也抬高不少,“你住那里啊,那里不是郊区吗,离俱乐部这么远你平时怎么通勤的?”俱乐部在市中心,政语大学也在城郊,他从大学去俱乐部,王叔开车都得花一个多小时,甚至是两个钟,寸土寸金之地,堵车是常有的事。羊咲看起来就不会开车,那只能地铁公交通勤,每天来来回回,路上都得耗费大半精力。政语表达完惊讶,并不等羊咲答言,转而向驾驶座正在专心开车的政宗实提议:“爸,你让俱乐部那边给咩咩一个员工宿舍呗。”“我不用。”羊咲立即拒绝。政宗实没说话,假装没听见,目视前方继续开车。政语:“你这太不方便了吧,我找你也很不方便啊。”“……”当着人家长的面,羊咲不好说你别找,随口扯谎,“我爸爸在家的,有时候他能送我去俱乐部。”“那他这几天怎么连个影儿都没有。”政语冷冷一笑,“你别矫情,住俱乐部对你比较方便,我这为你考虑呢。”羊咲还真不是因为矫情。俱乐部一开始就问过他需不需要住宿,他拒绝了,他得回家照顾爸爸。这几天他受伤躺医院,联系不上爸爸的时候,甚至是找了物业去敲敲他家的门,确保爸爸还活着,没有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死掉,自杀、误食酒精和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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