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到周淮屿对他在江城生活的这八年一无所知,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愧疚。毕竟周淮屿从六岁起就参与他的生活了,两人在一起形影不离地长大,各自对对方的生活都了如指掌。然而十八岁那年他离开了周淮屿,自此这八年都跟空白一样。“我有上公开课的视频,你、你想看吗?”夏成宥问。周淮屿意味不明地扯起嘴角笑了一下,笑不达眼底。说:“照片、视频都发给我。” 【恐同深柜】学生们来的时候,周淮屿坐在不远处大树下的长椅上背对着他们低头看公开课视频。这距离,刚好能听见他们的对话声。这七八个学生全是女生,她们见到夏成宥十分激动,纷纷围着夏成宥,而且十分亲昵自然地去抱他。嘴里叽叽喳喳地说着。“夏老师我们好舍不得你啊。”“你走了以后,我们新来的那个美术老师虽然也是男生,但是没你帅,也没你讨人喜欢,教得也没你好。”“太过分了,不就是没有编制么,居然把这么优秀的夏老师辞掉了。”“主要还是夏老师没后台,不是校领导的亲戚,不然怎么可能挑软柿子捏。太欺负人了。”“夏老师你好香啊。”“哇,这香水跟之前的都不一样也。”“让我也来闻闻。”几个女生原本还义愤填膺地为夏成宥鸣不平,这会儿就凑到夏成宥身上闻了。“诶诶诶,好了好了,你们别凑我那么近啊,虽然我是喜欢男生,但是我始终是个男生,这样被人看到了可不好。”夏成宥连连往后退着。像极了被妖精团团围住的唐僧嘴里一直念着“阿弥陀佛,施主请自重。”几个女生笑作一团,听话地没有再上前。她们开始问夏成宥现在去哪里工作了,得知在南城后,难过极了。徐白诺说:“夏老师,我哥说你这次是来江城出差的。”“对,跟我上司来的。”夏成宥。徐白诺忽然笑得狡黠,弯起明眸:“夏老师,昨天你也见到我哥了,是不是真的很帅?芝兰玉树、风度翩翩、绅士有礼。而且很有钱,关键是他也喜欢男生。”一直背对着他们看视频的周淮屿目光滞了一下,虽然眼睛是盯着屏幕的,但是脑子里却没有留下画面。夏成宥一怔,说:“可是我觉得他是直男啊。”
“什么直男啊,”徐白诺跟个男生似的,搭着夏成宥的肩,“他都跟家里出柜了还直男呢。”夏成宥眼睛都睁圆了。徐白诺:“哈哈哈夏老师我真没骗你。我哥以前恐同,结果前年却宣布自己出柜了。所以恐同即深柜,诚不欺你。”恐同即深柜?这道理真的适用所有人吗?那周淮屿有没有可能呢。是从什么时候起知道周淮屿恐同的呢。应该是高三那年,夏成宥像往常一样和周淮屿午饭后在校园的湖边消食散步,他嘻嘻哈哈地往湖里扔小石子,没注意到一个高二的男生冲上来抱住周淮屿。周淮屿反应极其迅速地推开了那个学弟。警惕又愤怒地冷睨着对方。夏成宥懵逼地看着那学弟,只见那学弟长得白白净净的,五官清秀,身形削瘦,一双眼睛里既有亢奋又有畏惧。学弟忽然红了眼睛:“学长,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我从一进这个学校就开始暗恋你了。你就像一道光照亮了我平庸的人生,让我对这个世界有了向往和期待。我努力学习想要变得更优秀,这样跟你的距离就会越近。我每天都会刻意经过你的教室只为了看你一眼,你从未发现过我的注视。现在你快要毕业了,我要是再不说,真的会后悔一生。学长,我喜欢你,你能不能和我交往!”那天的天气很不错,湖边的柳树在风中摇曳飘荡,但是夏成宥的心情却像一潭死水。“疯子。离我远点。”周淮屿的声音冷得像是终年不化的冰雪,眼神晦暗得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地、不留情地刺向那个学弟。夏成宥从未见过周淮屿如此不留情面地拒绝别人的表白。以往那些表白者,周淮屿都会礼貌且平和地拒绝,给人留有余地。仿佛能预见如果自己也向周淮屿表白,或许收到的回应比这个学弟差不了多少。即使这么多年过去,夏成宥依旧记得那个学弟惊恐得不可思议的表情,很快又变幻成痛苦而又窒息的绝望。像枯萎的植物,了无生气,往湖里跳。夏成宥毫不犹豫地跳入湖中救人,因为他那一刻把自己代入了学弟,想要去救起学弟就好像是去救自己。但是忘了自己根本不会游泳,所以感受到了溺水缺氧窒息的痛苦。到最后是周淮屿跳下湖把他们两人捞上岸的。他被周淮屿严肃批评了一顿:“不会游泳就不要下去救人!”从那天起,夏成宥就知道周淮屿恐同。也是从那天起,夏成宥就再也没了想对周淮屿表白的心思,并且有了要离开周淮屿的想法。他本就是一个胆小的人,知道自己的暗恋是一场没有掌声没有观众的个人表演,不如有尊严地谢幕。他专门去找过高二那个学弟,连着好几天都去安慰他,生怕那个学弟再做出轻生的行为。好在最终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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