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地面。谢景熙摩挲着手上扳指,声音冷沉地道:“既然你不肯合作,就不怪本官也不留情面了。”讼棘堂。风从隙开的窗缝吹进来,榻上烛火被吹得微颤。白光晃过,似是有人撩开了床帐,沉朝颜醒了过来。视线缓慢聚焦,她怔了怔,直到看见有金那张又大又喜庆的脸。“郡主?”眼前的人瞪着一双大眼儿,把沉朝颜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弱弱地问了句,“您没事吧?”沉朝颜没有说话,恍惚了片刻,才想起之前她似乎是在……缉凶、逃命、干架、最后落水……哦……所以当下,她该是在大理寺。不远的食案上,刻漏的时间是寅时正刻。外面的天还没亮,气温微凉,沉朝颜揉揉鼻子,随口问了句,“谢景熙呢?”有金推着窗户回到,“听大夫说你没有大碍,谢寺卿就走了。”“走了?”沉朝颜语气凛冽,吓得有金回头看过来。
“啊、啊……走了,”有金道:“裴侍卫说嫌犯抓到了,我猜谢寺卿许是忙着审问?”沉朝颜这才释然地“哦”了一声,掀被下了床。目光一扫,落在门外站着的两个身影上,似乎……是两个站岗的侍卫?一股莫名的疑虑爬上心头,她趿鞋下榻,趴在窗户边偷偷打量起周围来。然而这一看,沉朝颜发现原不止是讼棘堂,就连远处的院门外都站了两个带刀侍卫。“怎么了?”有金狐疑道。沉朝颜摆摆手,示意她噤声。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之前她几次来这里找谢景熙,一路都没见着什么守卫,怎么偏偏今日就突然多了这么多人?沉朝颜越想越觉怪异,问有金道:“谢景熙走了多久了?”有金掐着指头算了算,道:“大约有两个多时辰。”两个多时辰……沉朝颜冷笑,只觉一股沸意从腹间直直地窜向了额角。她早知谢景熙这人一肚子算计,真没想到了现在,他竟然还防着她!亏她还信了他的“约法叁章”,什么互通有无、什么绝对信任……都是狗屁!她真是信了他的鬼!思忖间,沉朝颜已是脚尖一调,转身沿着廊道绕去了偏堂的后面。她很快找到一株半大的香樟,借力翻了出去,一路朝着大牢的方向小跑而去。牢房里,裴真对谢景熙抱手揖道:“人犯……还是不肯说。”茶盏轻碰桌面,发出突兀的一响。那只如玉的手在杯壁上轻轻一划,破开盘踞其上的氤氲水汽。谢景熙没说话,侧头看了看案上的更漏——寅时已过,距离朝会还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昨晚陈府动静颇大,刑部和御史台怕是早已知道消息,就等今日的朝会禀明皇上。一个关系数条人命的案子,其中两人是朝廷四品以上的官员,甚至还牵扯到过世不久的尚书右仆射,王瑀一定会要求叁司会审。而按照大周律例,叁司会审的案子,犯人会由刑部收押。故而若是真到了那时,他想知道的答案,恐怕是永远都要埋藏地底了。手里的案卷被搁下,谢景熙转头看着裴真,淡声道:“那就继续问。”“可是……”裴真迟疑,面露不忍地提醒,“人犯已至极限,再问下去,只怕是……”“死了么?”谢景熙问得平静。裴真支吾着道了句,“没……”“那就继续,”谢景熙低头拾起了面前的卷宗,缓声道:“留一口气,能说话就行。”话音落,牢房的另一头倏地喧哗起来。一名狱卒着急忙慌地跑来禀报,对谢景熙拜道:“昭昭昭平郡主突然来……”“谢景熙!”没说完的话被一声怒喝打断。沉朝颜顶着一头被树枝挂乱的发髻,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淡然的人。胸口剧烈地起伏,她扫了眼不远处的另一个牢房,李翠儿从刑架上摔下来,已经奄奄一息。血腥味混着草垫的霉气窜入鼻息,背后的火把哔剥着烧出絮絮黑烟。沉朝颜愣了一下,却见眼前之人于这样的一片污糟之中,缓慢地抬起头,冷眼看她。四目相对,两人皆未言语。可一种森凉感却像黎明前浸润的水汽,一点点由椎尾爬上了脊背。心跳陡然一空,那种陌生的感觉又来了。这一刻,对他来说,她仿佛只是个闯入他领地的侵略者……沉朝颜压下心里的那股涩意,质问他到,“讼棘堂外面的侍卫,是你安排的?”谢景熙不答她,向裴真递去一个眼神后,目光又落回了手里的案卷。身后响起金属与木头碰撞的声音,满身是血的李翠儿再次被捆上了刑架。“住手!”沉朝颜怒极,夺过谢景熙手里的案卷往桌上一拍,问他到,“你要把她打死才罢休么?!”“拿不到想要的东西,于我而言,她便是与死人无异。”这句话他说得极慢,一字一句仿若森凉的铁钉,一颗颗楔进沉朝颜的骨头缝里。周围安静下来,火把的光把眼前的人映得缥缈虚浮,像是暗夜里的一道影子。谢景熙已然失了耐心,再次拾起桌上的案卷,冷声道:“大理寺审问嫌犯,还请郡主避嫌。”“啪!”案卷被一双素手狠狠摔在案上。头顶的火光一晃,那张温润的轮廓抬起来,映出侧颊上一条贲张的咬肌。“朝会距现在还有不到一个时辰。”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倒让谢景熙怔了怔。沉朝颜扭头看着头顶的天窗,只道:“从大理寺到丹凤门,要过两街叁坊,快马加鞭也需一刻钟的时间。而从丹凤门再到皇上所在的蓬莱殿只能步行,再快也需至少两刻钟的时间。”“所以……”沉朝颜一顿,端起一杯热茶放在了两人之间。“你现在只有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来决定,要不要听听我的办法。”见谢景熙不言,沉朝颜走进两步,俯身道:“我有先帝所赐玉符,可于当下进宫,赶在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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