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讲的就是一个紧迫感,李氏和殷氏真要说起来,陆衡自然是更倾心前者,毕竟是皇商,背景底气都够硬,生意才做得大。而殷氏不过是他放进池子的一条鲶鱼,陆衡要的是李氏感受到殷家的威胁,让他知道那批货也不是非他不可,这不过是商人给自己增加谈判筹码的常用手段罢了。到时货一出手,不管那姓穆的有没有查到他头上,证据没了,他大可抵死不认。思及此,陆衡的心情总算明朗起来。他将袖子一甩,负手哼着小曲儿上了马车。早上进城的“穆少尹”是谢景熙安排裴真假扮的,这样一来,陆衡倒是愈发信任府里住着的这两位,行事便就没了顾忌。他生怕谢景熙得不到消息,穆秋进府的时候动静大得惊人,而陆衡当天下午就带着谢景熙去瞧了一处隐蔽在深山里的货仓。谢景熙自然知道他的用意,假作不满地朝他打听另外一位生意伙伴的消息,陆衡闪烁其词、藏头露尾,卖足了关子。
昨日那一场将沉朝颜置于险地,谢景熙本来对陆衡就颇有私怨,如今再一听说穆秋也被他带进了陆府,更是恨不得将陆衡就地正法,故而后来的恼羞成怒倒都不像是装的。马车甫一在陆府停稳,谢景熙便冷着脸扬长而去,回到他所在的东院时,天已经黑透了。廊下的灯笼燃起来,殷红的几个,在沁凉的夜风里晃荡。有一间偏房的灯已经亮了,摇摇曳曳地从窗户那头淌出来,隐约还有听不真切的交谈。一阵没来由地怅然,谢景熙在冷风里伫了一会儿,倏地反应过来,这东院原本该是只住了他一个人的。所以,那陆衡竟然故意把人安排到他眼皮子底下来了?谢景熙哂笑一声,脸色又阴了几度,待他穿过回廊之时,那间房的窗户突然被人从里面推开,“啪嗒”一声,一根小小的叉竿落到了他的鞋边。谢景熙一怔,转头却与一双熟悉至极的眸子四目相对了。“你……”谢景熙蹙眉,抬头再瞥了眼她身后的人,脸色当即更黑了几度。穆秋一脸无知地凑过来,想问沉朝颜怎么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恰好迎上谢景熙怒火中烧的眼刀。敢情穆秋不仅住进了陆府,还和沉朝颜住在了一处?!谢景熙被气得笑出了声,扭头就往自己房间走。然而房间里黑漆漆的,没有人点灯,也没有人说话,隔壁不时有两人的交谈传过来,窸窸窣窣的,听不真切,却像小虫子在啃噬着耳朵。脚步在迈进门槛的时候停了,谢景熙一转,干脆径直推开了隔壁穆秋的房门。满室盈盈的烛火下,两人正凑在一起,不知讨论什么,书案上铺着画得潦草的纸,谢景熙扫了一眼,径直走了过去。几次相遇都被打晕,穆秋算是怕了谢景熙,看他过来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两步。也怪谢景熙威压凛人,随意两步都能走出千军万马的气势。想到这人的脾气,沉朝颜背心一凛,侧身便挡在了穆秋身前。然而谢景熙却在书案前站定了,抬眼淡淡瞥了瞥穆秋,拾起案上一张鬼画符的纸。“陆衡的货仓路线图?”他问得淡然,看完随手将东西往桌上扔了。穆秋被他这傲慢的动作激怒,拨开沉朝颜正要说话,却被谢景熙一句冷冷的诘问打断了,“陆衡有承认这货仓是他的?”穆秋被问得一愣,但还是如实回了句,“没有。”谢景熙哂笑一声,继续道:“他的货仓离丰州路途遥远,山路崎岖难行,你觉得陆衡会轻易让朝廷官兵人赃并获?到时候你的人才一动,那边一把火就能把罪证给烧没了,你空口无凭,连魏栋这个替死鬼都动不了。”穆秋被问得哑口,不甘心道:“那以谢寺卿的意思,我们来丰州就是隔岸观火、坐以待毙的?”谢景熙面无表情地盯着穆秋道:“隔岸观火也比打草惊蛇强,我们要查的本来就不止一个陆衡,最关键是他上头那个隐身在朝堂的人。你这么一闹,陆衡的线索断了,再要找那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穆秋被问得没了脾气,谢景熙这才继续道:“陆衡的货我也看过了,那么多的原料,若全都是从突厥贩私进入大周,不说打点边检的费用,光是运费和人力就是笔不小的数目。所以我猜测,陆衡手下的产业除了贩私,一定还有自种火麻。”一席话说得沉朝颜和穆秋面面相觑。沉朝颜突然将手一拍,“这么说,我倒真的想起来。之前听这李氏的婆母姚大娘说过,她们村因为开水渠的事,很多村民交不起田租都转去做佃户了。难道这也是陆衡的把戏?种火麻需要的人力,就是从这些佃户身上解决的。”谢景熙不语,片刻道:“所以靠单一证据不行,我们也可以从这些佃户身上入手。这样就算陆衡把货仓烧了,有这些人证的话,我们也有跟陆衡谈判交换信息的筹码。”“还有,”沉朝颜补充,“陆夫人也许是个能下手的地方。”“怎么说?”谢景熙问。沉朝颜道:“以陆夫人这争风吃醋的劲头,我或许可以用个激将法,看看能不能从她嘴里套出点东西来。”谢景熙“嗯”了一声,点头表示赞同。该说的都说完了,房间里安静下来,夜风在廊道上呼呼地穿过,将半掩的门窗吹得吱呦乱响。穆秋抬头看着谢景熙,冷声问:“谢寺卿还不走?要我提醒您的房间在隔壁么?”摇曳的烛芯炸开一点“哔剥”,像一记打破凝滞的响指,谢景熙抬头攫住穆秋的视线,面无表情,空气里却莫名燃起了噼里啪啦的火花。谢景熙这人阴沉又爱吃醋,沉朝颜也怕两人闹得难以收场,便赶紧窜到谢景熙跟前,轻轻推了他一把。谢景熙这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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