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我们先订婚,再过一个月就去境外领证。不管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陪着你。”这句话听起来很像是渣男画大饼,可陆寻向来不是一个会信口开河的人,他也知道路星泽会相信自己。生活似乎再次步入了正轨。e珠宝新一季度的产品发布大获全胜,营收同比实现了百分之四十的增长。路星泽也不再总是反锁着自己的房间了,虽然他还是很少出门。可人就是这么犯贱的动物,日子一安稳起来,陆寻就容易想东想西。陆灵总是安慰他:“别想这么多,我们人生中最大的坎都迈过去了,还会有什么困难呢?”确实,他们的坎已经迈过去了,可是别人没有。生活与陆灵以往沉迷的那些电视剧不同,没有人能够从中途就清楚,最后会打出一个什么样的结局。路星泽去世了,他死在一个不太平静的冬天,伴随着刺骨潮水,葬入了海洋形成的天然墓穴。陆灵从未见过弟弟这副颓废的模样,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家中,拒绝任何人的探视与来访。直到一个月后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已经恢复成了正常人的模样。只有陆灵知道,他开始疯狂地迷恋上了各种极限运动。导致路星泽死亡的罪魁祸首多年以来仍未绳之以法,但可以断定的是,路星泽的死与陆寻脱不开关系。不知道陆灵已经重复安慰过多少次,路星泽的死都是因为孙天盛那个家伙,与他没有关系。但陆寻总是表面应付着,内心却没有什么波澜,仍旧日复一日地被困于自我责怪的牢笼之中。宁城孙家和e集团是多年以来的老对头。不过陆老爷子的手段雷厉风行,在后辈接手集团之前,就率先将孙家赶出了宁城,为他们铺好了一条康庄大道。然而老爷子没有料到的是,孙家继任的当家孙天盛却不是个好惹的货色。从陆老爷子离世到孙家重回宁城,孙天盛只用了一年的时间。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狡诈与心狠,不管是对谁都能够下得去手。陆灵的第一胎孩子就死在他的手中。商场虽如战场,但生意人也有规矩,讲究的是实力,而不是使绊子的手段。陆寻继承父辈衣钵,与孙天盛斗争得你死我活。多年以来的安分,并没有让他放松警惕,忘记孙天盛是一个会下死手的杀人犯。但让陆寻没有想到的是,在孙家再次面临走投无路之时,孙天盛会直接在他与会的邮轮上做手脚,竟是想让这艘船上的所有人都为了孙家陪葬。如果重来一次,陆寻不会带着路星泽参加那场邮轮宴会。彼时他们刚刚订婚,约好下个月会去境外领证。陆寻虽没有明说,但也起了炫耀的心思,带着自己漂亮的未婚夫,登上了那艘两个小时后就会沉没的邮轮。不然,作为设计部门首席的路星泽,本来是不用参加这场宴会的。
为了确保精准谋害陆寻,孙天盛直接在他的救生筏上做了手脚。等到保镖们开着游艇匆匆赶来,两人已经在寒冬冰冷的海水里浸泡了将近一个小时。陆寻被营救上船时,已然意识模糊,体力不支地昏迷了过去。醒来之后没有见到路星泽,质询了一番才知道,原来保镖们后来并没有将他救上来。眼见陆寻得救,孙天盛竟是直接命令手下用上了热武器。游艇的发动机被击中,只剩下一个备用机,保镖们不敢耽误,带着主顾先行离开了沉船的海域。他们猜测,路先生应当是遭遇了流弹。因为他们再度返回时,并没有在浅海处发现路星泽的任何身影。后半夜海上出现了暴风雨,就这么错过了最佳的救援时机,至今没有人打捞到路星泽的尸体。这段海难的故事,陆寻是躺在病床上听陆灵讲述完的,他脑中的弦断了又断,始终不敢相信这不是一场梦境。陆灵还说,等她查出幕后黑手时,不管是宁城还是国内,都已经找不到孙天盛的踪迹了。装上简易门板后的洞穴,夜里几乎透不进一寸光。即使陆寻的视觉神经已经在长久的黑暗之中缓缓适应了这一切,但依旧只有大团大团模糊的形状凝聚在他的眼前。这种感觉很像是置身于深不可测的海底,连同呼吸也被扼制。但这对于人鱼来说,却是能够令他安心的一切。两张床之间隔着一面半厚不薄的床帘,陆寻只能听见尤瑟平稳的呼吸声在不断传来,有点像是海洋深处的嗡鸣。他离开还残有余温的床铺,向外走去。轻声拉开了半边木门,让夜空中悬挂的皎洁月光,能够倾斜半分进入他们的洞穴之中。这一举动并没有惊动安眠的小人鱼。陆寻借着月色在书桌前坐下,拿出了一本先前用来记录日常事宜的笔记本。他要把有关于路星泽的一切都记下来。我不能忘记他,我不能忘记他,陆寻在心中反复千百次地对自己默念这句话。然而当他调动起自己的记忆开始搜寻路星泽的身影时,竟然发现那段有关于他们大一时初遇的经历已经全都浑沌了。陆寻的心脏开始钝钝地疼痛了起来。其实当年在病院时,陆灵和他讲述的那段经过,并不是事件的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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