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濯看的眼烦,一把提起住持的衣领,“榆木脑袋!经书烧了朝廷还会再替你们安置,账簿若是没了,陛下要了你们的脑袋!”“阿弥陀佛!经书不能烧啊!”“有什么不能烧!住持要救的当真是经书?”顾濯抬眼看了一眼账房,一把将人丢开,立马命人去救,道:“账簿不可少一寸一毫,就是只剩残渣也给我拿出来!陛下若是追究下来,你我的小命都不用要了!”韩承带人去救,还未等靠近,便见木梁轰隆一声掉落,火势一下便大了起来。顾濯眼瞧着账房就快只剩残渣了,急忙扶着刀柄,脸上不自觉冒了热汗。刚往前一步,韩承便急道:“主子!要塌了!”顾濯眉宇硬挺,眸中映着大火,“若不救火,陛下定会认为是我做的。”语罢,便冒火钻了进去。此木赶来,立在住持身侧安抚了片刻,但这住持怕是实在没见过这种场景,便一下昏了过去。此木安排人将他抬走歇息。这时候只见藏经阁里似乎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在嘈杂的人声与烈火中大叫了一声。“顾濯诈我!我取你狗命!”外面救火的小和尚忽然身子一颤,不知是自己听错了还是耳朵出了问题,随后又急忙跑着救火。那影子忽然倒了下去,隐匿在了大火中,此木合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静静立着。韩司尘等的着急,眼看着天色暗了下去,天边某处冒着阵阵黑烟,怕是什么地方着火了。他急忙起身,刚要出门便被拦了下来,只得慌张地在屋里踱步。府外嘈杂声起,韩承背着一个软瘫在他身上的人奔了进来。韩司尘一瞧,正是顾濯,只见他半条手臂已经被烧焦,衣着杂乱地昏迷着。“他这是把自己烤了嘛!”韩承忙道:“主子进了大火里,把自己烧着了。还请太医看看!”韩司尘立刻叫韩承把人放到塌上,遣人去备了凉水,又急忙让人快马去太医院取药箱。此事很快就传到了李南淮的耳朵里,夜里皇帝的舆马便到了清宁和晏。顾濯还没醒过来,李南淮便皱着眉坐在床前。“你是说藏经阁忽然着了火,连同着账房一起烧了,可有查到缘由?”韩承道:“火才刚灭,藏经阁已然成了灰烬,还没查到缘由。”偏偏是在他要查账的时候,账房着了火,又偏偏是在顾濯去拜佛的时候遇上了。李南淮沉思了片刻,下人给奉了茶。
韩司尘给顾濯诊脉起身,道:“顾大人闯入大火中,烧坏了皮肤,内力也因烟熏火燎伤了脾肺,如今已无大碍,只是要好生养着。”“韩太医,”李南淮道,“听闻今日你一直待在这里?”韩司尘躬身回应,“今日顾大人请臣喝茶,忽然来了人说金庙着了火,顾大人便将臣抛在了这里,说去去就回。”李南淮撇着茶沫,淡淡点头,“劳烦韩太医多照看些了。”说罢便起身离去了。门外站着都多人,虽然是在夜里也能看得清楚。李南淮忽然脚下顿住,扭头一看,道:“安江南。”安江南近日一直跟随顾濯,几乎从未离去,这次竟不小心碰上了从前的旧主。他瞬时机灵起来,拱手拜道:“镇抚听闻顾大人烧伤,甚是担忧,这才派属下来瞧一瞧。”“难得你们镇府有这份心。”翌日天色阴沉,吹着阵阵微风。顾濯披着氅衣出门,遇上了刚进门的余苗。“先生身子可还好?安江南跟我说你烧着了,连陛下都知道了,我却才知道,先生是要我担忧吗?”顾濯脸色蜡黄,微微一笑,道:“我是不愿你担忧。”“那先生可否告知,你为何要闯入大火中?只是为了账簿吗?先生若真有心救那账簿,定不会只身出来。”顾濯立在门口吹着风,“我并非神人,总有失手的时候,那火势极凶,我有心去救,却无济于事。”“可在晚辈这里,先生确实是神人。先生要我手下的人,不是为了要到自己手里玩吧,前些日子先生去了裴府,如今几天在金庙,也是他们跟着。若说是为了涨气势,晚辈是不信的,毕竟先生要的人都不算聪明。”顾濯一笑,“他们不聪明,你却聪明。”“先生是在用他们掩盖一些事。先生如今的算盘都打到晚辈这里来了。”顾濯只觉疲惫,咳了两声,余苗便急忙给他披好了大氅,生怕风吹了。顾濯转身进屋,“我略施小计,用你做了挡箭牌,你不生气?”余苗跟他进了屋,关上了门。两人各自坐下,余苗道:“从前晚辈只会依靠先生,若没有先生,晚辈到现在已经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要么被人打死,要么被野狗咬死。若有一天能帮上先生,即便先生利用我,我也能砍下自己的肉、剥了皮,为先生做一张盾牌。”从前顾濯把他看作孩子,只因当初一眼看见他在雪中打斗,便知他是可用之才。那时候他一身孩子气,遇事绝不服输,如今明显多了几分稳重,眉眼中也多了些精明。“若晚辈猜得没错,辜泽宽应该是死在了大火里,是先生引他去的,然后把他关在了里面,放了火,将他烧死了。”顾濯虽是笑着,眸子里却尽是沉郁,他在心里想了无数套说辞,为自己掩盖过去,但话到嘴边,只道:“这火可不是我放的,是他自己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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