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少仓给谢熠秋熬了汤药端进来,谢熠秋端着皱了眉,这时候司少仓眼疾手快地掏出来了糖,道:“顾大人吩咐属下备的糖。”一听是顾濯,谢熠秋接着话头问:“他去了多日了吧。”“今天才初三……刚走两天呢。”数日后帝京收到战报, 谢岫守在李南淮身侧,李南淮给他赏了茶,道:“舜秦王三战三捷, 一连拿下三个州,真是英勇。”“为陛下收复失地,本就是父亲之愿,是天下百姓之愿, 更是谢氏之幸。”谢岫长得与谢熠秋有几分相似,但性情却完全不同。自那日他帮着李南淮除掉闻氏之后,李南淮便很看重他, 继续让他坐着禁军统领的位置。李南淮道:“你父亲在外征战, 你在也帝京为朕立功, 皆是朕肱骨之臣。”肱骨两个字太大了, 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堪做皇帝的肱骨,翅膀太大容易折翼。谢岫躬身应道:“陛下德厚流光、普泽天下, 臣与父亲尽一己之力为国为君, 也不及陛下爱民之心万一。李南淮不语, 收了折子, 茶雾氤氲着飘了上来, 在他的眸子里散开了。“朕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这天下说到底不是朕的。”“天下本无主,百姓共生, 更不会存在所谓正统之语,谁为君, 谁就是正统。有能者为君, 天下便是他的。”谢岫道, “陛下便是此人。”天色刚亮, 伙房冒着的烟直冲云霄,只听一阵叮叮当当,几个人咳嗽着从里面跑出来。误之满脸的灰,大声道:“安江南!你又在骗人吧!熬什么糖水能把锅烧了!”安江南咳得险些滚在地上,还不忘为自己辩解,“公子这些日子不爱吃饭,按照我们老家的法子就是要煮糖水喝,准没错的!”“谁说糖水有问题了?我说是你的做法有问题!”安江南自知理亏,“我离家这些年早就忘了嘛,这倒也不能怪我……”谢熠秋刚在屋里出来,在门口立了一会儿,一眼便瞧见了这烟,旁边的司少仓望了一眼道:“是误之和锦衣卫里那小子,怕是要烧了这里。”谢熠秋转身回屋,道:“叫他们去魏霄那里领罚。”屋檐上掉的雪落到了身后,谢熠秋转头看了一眼,晨间寒冷,微风吹动他的衣袖。误之指着远处对着安江南哭丧着大叫:“这烟都飞到五里以外了,咱们就等着挨揍吧!”远处的马蹄声渐近,谢熠秋急忙要司少仓给自己拿了斗篷,披上就往外走。只见来人勒马停住,立刻下马禀报:“公子,三十里以内的驻兵亭全都失了火!”
重善从屋里出来,大喝道:“西奴狗又他娘的搞偷袭!给我带上五千人,现在就去!”霍怀那日带走了甘宁军的大部分兵力,如今留在重善手里的兵马不多了。虽说这里还有莽蒙的几万兵,可他没有莽蒙的调兵权,唯有顾濯有权利调动他们。如今重善带走五千人,留在营地的甘宁军加起来不过两三千了。霍怀与顾濯皆在前线,甘宁便是他们的后背,这地方要守住。重善领兵策马飞奔出去,谢熠秋不敢放松,便对叫了韩承和魏霄,以及司少仓,这几个都曾是御前的人,不是御前侍卫就是锦衣卫。“如今咱们人手不多,但一定要多派些人护住外围。天气太冷,不能备水灭火,便只能用人守着以防万一。”好在顾濯从前教过韩承如何领兵、如何治军,也给了他一小部分人马,他领了命便即刻出去了。上天飞雪,枝头雪落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谢熠秋才刚用了饭,等着重善归来,直到日头西沉,又来人报。他在午后的小憩中被吵起来了,说是甘宁境内进了大批流民,各州边境看管的严密,怎会突然出现了一大批流民?不久,重善派回的人传来消息,各亭驻军全都死了,血水浸染了雪地,汇成了血河。谢熠秋猛然心悸,残阳如血,照着这片土地。着了火的亭,死了的兵,大批流民……坏了!这不是流民。谢熠秋立刻披上衣裳出去,“即刻派人将甘宁境内流民拿下!”傍晚时候,风雪伴烟尘,他们的营地迎来一支火烧的箭头,随即便是一声疾呼,“袭营了!”谢熠秋被忽然闯进来的司少仓护着,司少仓提着刀,“公子留在此处,属下会以死相拼护住公子!”谢熠秋急忙问:“是流民?那根本就不是流民对不对?”司少仓咬着牙,盯着谢熠秋的眼睛道:“根本就没有流民,这些日子陆陆续续进来的全是伪装成流民的西奴人!他们火烧驻军亭定然是为了引开重善将军,公子千万别慌!”“这些人是从甘州流出来的。”谢熠秋冷静道。既然有西奴人能从甘州出来,也就是说甘州孱弱全是假象?那顾濯呢?顾濯所要面对的是什么?此刻不允许他多想,来人滚到他的脚前,道:“公子快走,三千人无法强守,但定能护公子离开!”“重善将军回来了吗?”“将军也遇上了西奴人。”谢熠秋额上青筋一跳,他的手脚冰凉,心里却如一团烈火。他被留在这里,便是要守住甘宁,这里是顾濯的后背,顾濯去攻打甘州,与之毗邻的甘宁便是他裸露的脊背,不能出任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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