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州封闭,难以互通有无,粮马道稀缺,粮食难运,这些都是导致各州与帝京联系不够紧密的缘由,各州各自为营,条件又差,便一定会生出不臣之心,暗地里偷奸取巧。如今战事平息,当务之急便是在各州之间修建粮马道,开荒拓地,兴修水利,修建漕渠,以百姓生计为主。这件事李南淮交给了工部去办,协同各州州丞和观察使一并去办。当夜顾濯请了工部尚书王弼高吃酒,王弼高举杯道:“顾大人当真是天纵奇才啊!这次不光是立了一功,还是一大战功!解了北明五年的心头大患呐!”顾濯握着酒杯笑,“尚书大人抬举我了,我非主力,不过是替重善将军挂功罢了。我这般人,怎么上得了战场呢。”“那重善将军到底是哪里人?既不上京领功,也不露面,当真是令人称奇呀!”“他并非不肯露面,只是怕自己露了面会吓到人。”王弼高疑惑,“若是相貌丑陋,倒也不至于会吓到人,咱们也并非以貌取人的人,对有功者自该论功行赏。”顾濯淡淡一笑,抬眼看向王弼高,道:“尚书大人见过鬼吗?死了的人临死之前有没说完的话,他会化成鬼讲给别人听。”两人坐在秀春楼的隔间里,屋中热酒热菜冒着热气,将顾濯的眸色隐匿其中。王弼高忽然顿住,有些哑声道:“顾大人可别吓我,这世间哪能有鬼呀?”“不做亏心事的人不怕见鬼,尚书大人在怕什么?”顾濯盯着王弼高笑,“我在甘宁便听闻闻家谋反,但是陛下只处置了闻律一干人等,没有处置闻元洲,只因闻元洲是苏家的女婿,郑覃在外打仗,陛下不好在这个时候为难苏家,因此留了闻元洲一命。”他喝了口酒,看着王弼高额上冒了汗,继续说:“如今郑覃上京来了, 终章(上)
王弼高被顾濯的话吓得不敢接话, 只是端起酒杯往嘴边送,一不留神呛着了自己,急忙狼狈地擦嘴。顾濯与闻律完全是两种人, 王弼高在闻律面前丝毫没有害怕的感觉,可见到顾濯,虽说顾濯看起来彬彬有礼,却又莫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世人一旦得了高位, 往往就开始自傲,就如闻律,可顾濯从始至终身居高位, 自受忠帝时他便是首屈一指的皇帝近臣, 到了天汉帝时, 他更是收复青甘的功臣, 他是个手段得了的人,若他自傲些, 王弼高兴许还不会害怕。“尚书大人也觉得他死的蹊跷?”顾濯道, “诏狱看管严, 陛下说留谁的命, 谁便一定死不了。或许给那群蠢东西点银子就能从里边买走谁的命, 但这种人, 多给点钱,谁进去过, 几时进去的,他便能吐得干干净净。”顾濯夹菜入口, 看着王弼高, 许久才闻王弼高开口道:“顾大人, 可有解法?”“有啊。我只问你, 闻元洲手里有你的什么把柄?”“朝堂之上,谁的手里都或多或少有别人的把柄。”王弼高道,“顾大人与我也并非毫无关联呐。”当初顾濯接了拆金庙那档子差事,是王弼高手里的图纸让他找到了裴钱藏在金庙里的东西,顾濯拿了里面的地契文书,王弼高贪了金砖头,如今见面互相看一眼,彼此都不算是个干净的人。顾濯一笑,看着王弼高道:“是啊,这世上没有谁的手是完全干净的。你我既然知道彼此做了什么,我定然会给你一个解法。陛下要在各州兴修粮马道,这事落到了你们工部的头上,尚书大人有机会离开帝京去做大事,归来也是功成一件。至于诏狱那条人命,诏狱里枉死的人命不算少,这一条算什么呢。”王弼高拱手,“那我便谢过顾大人了。”当夜顾濯去了清宁和晏,进门之前他望了一眼谢熠秋御笔亲书的匾额。这四个字说着时世太平、和晏海清。可在这里生活过的人,却似乎人人都带着仇恨和算计。他在这里见了余苗和谢岫,听这两个晚辈喊他先生。当初闻元洲见过这两人,因此余苗对闻元洲的死基本有所了解,闻元洲手里有太多王弼高的把柄。谋害魏家是一条,算计卫扬又是一条,最后还有一条助闻律谋反,可他既然能在闻律败了的那一刻安然无恙退避三舍,便能知道此人心思也颇深。他敢拿金庙的事情威胁顾濯,顾濯却不怕他威胁,反倒要助他,让他离开帝京。因为粮马道途经通州,郑覃在帝京没待多久便回了通州。顾濯要砍了李南淮在帝京的所有可用之人,要么除掉,要么丢到帝京以外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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