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怒过后,又觉不对。
许是和多疑的颜倾辞呆久了,她自己也变得疑神疑鬼起来,将牌位好生放回原位。溪岚转头问萧太后。
“为何这里摆着我娘灵位,而不是你儿子的?”
“东夷皇帝才死不过几日而已,你们是母子,对他的悲伤怀念之情应该胜过外人才对。”
“你与我母后到底……”
“朕说过,”萧太后打断她,“她是我一齐长大的好姊妹,我俩金兰之谊光明磊落,虽不像你同那颜家小娘子那般魂魄肉体水乳交融,但交心之赤诚日月可表,非寻常夫妻和契兄弟可比,我俩曾立誓此生姐妹相守互为独一,纵使再亲密之人亦不及我们的盟约紧要。”
“你怎知颜……”溪岚定了定神,料想手眼通天的一朝太后,在北渊撒几个眼线对她来说实在轻而易举,遂放弃刨根问底,细思起她后半句话中的涵义来。
“我千辛万苦召你前来,可不是就为聊这些闲话的。”萧太后背过身,走出殿,在台阶上停住,周围宫女识相地退到宫门之外留二人独处,萧太后看着远处天际,问她,“你觉得东夷如何?”
“乱世之中,堪比桃源。”
“将这桃源遍布天下,你觉得,又如何?”
溪岚知她有意剑指中原,不知其底细,实在难以定断她是明是昏,遂择开身打起了太极:“天下安定自然是我心中所愿,然遍不遍否,岂是我一受胁之人能左右,我此番而来只为穆朝将士,还请萧太后仁慈放人。”
“我要将这东夷送与你手,你接是不接?”萧太后看过来,压迫之感随之而来,“我已为你扫除了障碍,你还在犹豫甚?”
溪岚狐疑又震惊,把她的话在脑子里转了又转,扫除障碍……难道是……她杀了自己的亲儿子?
惊愕之色流露于表。
“为什么?”
“我本是会传位给他的,可他竟私结逆党妄图粉碎我一手建立起来的美好安宁!他舍不得放弃高人一等的位子助我达成众生平等的夙愿,那留着也无用了——这也叫我明白一个道理,纵使是亲生之人,却到底不是女人,也就难以慈悲为怀,难以造福天下。你的事迹我全都知晓,你的宏愿与我不谋而合,来我东夷,你助我达成众生平等,我给你一国之主的权柄。”
“我不要当什么东夷皇帝,我只要你放了穆朝子民。”
“放了他们,他们就安全了?外面一群狼子野心之辈盯着北渊皇城虎视眈眈,你怎知他们此去不会尸首异处?”
“我不会拿他们的性命赌你的人品,我没有资格,他们也赌不起,太后还是找别人罢。”溪岚很难相信才见一面之人说的话。
“如果这是你娘的意愿呢?”
溪岚闻此,静了片刻,开口问她:“母后是怎么死的?”
大概是个很长的故事,只见萧太后走回殿内坐下来,抚平裙上落褶,目光投向香案牌位,回忆起与姐姐相处的那三年,素来矫饰假扬的唇边勾起微微真切笑意,光彩照人得仿佛年轻了十岁。
“那天对我来说印象深刻,东夷一百年整,是我与皇子被发去封地的日子,也是我们姊妹重逢的日子。”
东夷一百年,漠朔封地。
萧嫱记得那日的天格外的蓝,万里无云。行去封地的队伍共有十二驾马车、百十名护卫,公子宽的马车走在最前头,紧随其后的就是萧嫱的马车。旗幡飘扬,浩浩荡荡。
“快点儿走!不准停!爬起来继续走!”
贩奴的商人骑马从侧旁经过,挥舞着铁鞭抽向被铐的奴隶身上,硬鞭接触皮肉,发出清脆的一声响,骨头折了。
那奴隶疼得大叫,捂着断腿在地上左右打滚,冷汗密密流出,龇牙咧嘴。
“闭嘴!嚷什么嚷?!给我爬起来继续走!天黑前赶不到出城关口,我要你好看!还不起来?”
奴隶们的脚被栓死在一条铁链上,一个人不动,其他人就都走不了。开锁的钥匙在总贩头手上,总贩头已经先一步骑马抵达城关,和买客会首去了。
“他娘的!”见骂了没用,奴贩子下马走近,抽出腰间佩刀,对准倒地奴隶的腿,要把他脚砍了,免得耽误队伍行进。
刀未落,手腕被一只脏手挟制住。
贩子定睛一看,队尾的女奴隶不知何时跑到了这里,还敢拦着他不让他砍掉地上奴隶的腿。
“有意思,你都泥菩萨过江了,还想保护他?”
“打人,不对。”
女人脸上被尘土覆盖,看不清本貌,唯有那双眸子清亮又无主,只见她低头看了看地上奴隶断了的腿,手用奴贩子看不清的快招眨眼夺过他手里的刀,一折两半,呛啷两声,扔在地上。
“砍人,也不对。”
神情呆滞,说话木楞,懂得的道理却比圣贤还要浅显实在。
“好啊,你还想造反不成?”奴贩子转身去马鞍上掏出备用的匕首,渐渐逼近看似呆愣不动的女人,离她心脏就差半尺。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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