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虽轻,但这皇陵太静,玄扶桑还是听得很清楚,心里觉得他这话有些奇怪。
眼底深埋的悲伤如春风化雪般消融,她换了副温柔的表情转头看向他,语气如常问道:“可是我比你大呀,那要是我先死了呢?”
这个世界的人们大多不会在亲人面前避讳生死之说,基本上都会在活着时便开始筹备身后事,王孙贵族尤甚。
可出于对危险的警惕,关于这种话题,玄扶桑的第一反应永远是试探。
见玄瑞辰看过来的眼神明显一愣,玄扶桑这才恍然发现,这个弟弟是真的没想过这个可能。或许在他眼中,她和他,只是姐弟,而非长公主与皇帝。
与他无意识的暖心反应一对比,她觉得自己的本能习惯似乎有些冷情。
想到这是在父皇母后面前,玄扶桑便把这些纠结都抛之脑后,单纯享受这牢牢把握在手中的真切亲情。
于是,她微笑着歪了歪头,故意带了一分揶揄道:“你也要为我诵经吗?”
皇帝为长公主诵经的先例也同样从未有过。
玄瑞辰还在因为玄扶桑刚才的话有些呆愣,虽被她这话唤回了神,但张了张口,却仍然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他竟然从没想到这个可能。从他出生开始,皇姐就一直陪在他身边。皇姐对他,从来都是亲切中含着一丝威严,宠溺中带着几分教导。极少情况下,她兴致来了,甚至会偷偷带他行顽劣之事。
她对于他来说,亦师亦友,亦母亦姐,可又似乎不是这些身份,也不止这些身份。她对他来说是如此重要,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悲喜,以至于他有时候会觉得她就是他的半身,甚至是全部。
他从来没有见过母后,尽管皇姐和他提过很多次,宫中也保留着母后的遗物和画像,但没有真实的互动陪伴,母后在他心中始终是一个无比美好的虚影,而不是一个鲜活的人。
父皇平日政务繁忙,与他的频繁交谈也大多都是在询问功课,传授他各种经验。虽然是父子情深,却也远不如与皇姐相处那般任性亲昵。
以前,母后走了。如今,父皇也走了。难道以后,他最为依赖和眷恋的皇姐也要先他而去吗?
玄瑞辰想到了他之前在心底发下的誓言,可纵使他能护得皇姐周全,也拦不住时间的脚步,死亡终究会降临。
就像第一次见她受伤那般,玄瑞辰心底泛上一丝慌乱焦躁。没有皇姐的世界,他从来无法想象,也根本无力承受。
他脑子里霎时冒出一个念头——几十年后,我们两个要是同时死去就好了。
他既然不想皇姐忘了他,那他就竭尽全力陪她一起活着。若是真有那么一天,皇姐去了,他便立刻追随她的魂魄一起走。
可这想法还没来得及发酵成喜悦,他又随即想到,他的尸体到时候会装进龙棺,会被他的皇子送入皇陵,而他的皇姐呢?
她大概会进云家的祖坟,身边长眠的则会是那个愚蠢的云岑。云岑那么惹人厌,他一定会缠着皇姐与她合葬的。
到头来,她会与别人长相厮守,独留他一个,孤零零地被扔在不知哪座山中的皇陵里。
这么一想,就算日后他们姐弟俩同时死在一处,死后也绝对不会葬在一起。
难以言喻的凄凉丝丝缕缕缠紧了玄瑞辰的心,他愈发说不出话了。
本来玄扶桑只是担心气氛沉重使得玄瑞辰伤心,想让他心情轻快些,所以才起了一丝玩笑意。
但话说完却见他面色越发不好起来,眼中波光闪闪,竟像是含泪一般。
她刚起身走到他身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瞬间转过了头去,绷紧了小脸。她柔声唤他,他也只低着头闭着眼不说话。
这样的他有些陌生,玄扶桑只能站在跪着的他身边静静陪着他,等着他开口。皇陵就这样又重归了安静。
可只等了一会儿,玄扶桑便听到耳边飘来一句故作镇静的话,“皇姐……我不想哭。”
可他这哪像是不想哭的样子。
轻轻叹了口气,玄扶桑移步到他面前,伸出了双手,将他轻柔地揽入怀中,之后,她就听到了他沉闷的话语。
“皇姐,我明明不想哭的。”他明明放纵了自己任性,抱紧了她,却还在狡辩,不肯承认自己软弱,“我明明想像皇姐一样坚强。”
他想像她一样,任何时候都从容淡定,冷静自持。这么多年,除了利用泪水达到目的,他只见过她在父皇去世这一件事上真情实感地哭过。
他不想让她看轻了他,认为他是个幼稚的爱哭鬼,可昨天和今天完全事与愿违。
感受着他的泪水悄无声息地流淌,玄扶桑开了口,“其实当年母后离开,我也哭了很久,只是你当时还小不知道。”
她像是陷在了回忆里,话语中带了哽咽,“母后离开得实在太突然了,父皇也悲痛过度以致暴病一场,我甚至都以为……我要接连失去他们两个了。”
“可父皇最终还是撑了下来,他以后陪伴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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