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泽地区,离沧澜山并不远,都属蚩尤道的管辖,他信马缓行,第三日傍晚,就已经入了南泽界。南泽,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除了中原人,还有当地的少数民族。信仰不同,习俗不同的两族,混居于同一片土地,不仅相安无事,还能彼此尊重,实属难得。近年更有两族通婚,相亲相爱。纪满月骑在马上,见路上行人纷纷向他侧目。一时不明所以,再寻思,便知毛病出在衣服上。街上的行人,衣衫精致考究的并不在少数,但一水儿轻浅净透的颜色。再看自己这一身红衣裳。行走的红包,简直是招摇过市。幸好不远处,便有家成衣铺子,满月快步进店,随便换上一身淡灰色的衫子。大红色换下去,他脸色显得更惨淡了。但细看面貌,单就左眼下的殷红面纹,便又扎眼了。满月只得从货架摘下顶垂纱斗笠戴上。终于不再招眼了。晃眼,他看见镜子边挂着一串朱砂供的菩提根珠串,颜色殷红,美得像血珠子凝结成似的,不十分值钱,却贵在气韵佳,便摘下来,当个坠子挂在腰侧。照镜子看看,点睛一笔,觉得不错。纪满月功夫不凡,对于周围气场的变化,极为敏感,感觉有人注视,寻感觉去看。这家店的掌柜,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子,她大约是见纪满月生得好看,看顾生意就变成了目不转睛的看人,可想而知,一瞬间就被发现了。透过垂纱的朦胧,二人目光对上,满月大大方方向她弯起嘴角,她心尖儿就像被什么情愫勾了一下,暗道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知道男人能这么好看。略觉得局促,掌柜的别过目光,脸颊飞上一层淡红。满月看在眼里,一笑置之,见她的柜台前,挂了一列朱砂饰品,镯子、珠串,耳坠子、挂件,件件手工精美。可在这游戏里的年代,朱砂开采提炼不易,是非常珍贵的原料,这般大量用来做饰品……想到这,纪满月上前去,手指轻触到一对如意坠子。掌柜便笑道:“公子好眼光,这对坠子的模具,出自一位玉雕大师之手,做好这一对,模具便毁了,既是孤品,又非凡品。”
确实,那坠子自轮廓到细节,都颇为精巧,细致处精工,写意处一笔带过。“姊姊帮我包起来吧。”满月道。掌柜见他痛快得价都不问,先是一愣,随即笑了:“哎呀,我几世修行,才能修来你这画儿里走出来的弟弟,”她嘴上说着,手下麻利,拿出锦盒,把那对坠子摘下来,用小毛刷子扫干净,“公子不是本地人?”满月答道:“奉师命下山办些差事,我师妹早就听闻南泽的辰砂好看……”他话没说完,掌柜就笑着接话道:“公子对师妹可真好,若是姑娘喜欢,不如多带几件回去,说不定,这些东西,很快便要没有了。”“这是为何?”“咱们这儿,其实老早就有辰砂,只不过早先不会开采,百余年前,青枫剑派掌门得知此事,集结本地人开采贩卖,这才让南泽有今日这般富庶。”纪满月听到“青枫剑派”几个字,心头一颤——他们的掌门人,不久前刚被自己一剑抹了脖子。而今,更是听过前因,便知后果。想来是朝廷早就眼红矿脉,却碍于江湖势力,不得动手,青枫剑派掌门人日前终于暴毙,派内定是乱作一团,朝廷才伺机而为,想收渔利。那国尉杜泽成口中的“匪类”,竟然指的是青枫剑派。这不是游戏原本的设定……本以为是平匪患,结果还是被牵扯到江湖门派争斗里,终归是被算计了。想通了这点,纪满月不禁暗道,天道好轮回,还道自己是无端被牵扯,万没想到,是自己当初一剑种恶因,才闹出这般后续结果。若是处理不好,点沧阁和他纪满月非要闹得猪八戒照镜子——黑白两道不是人。掌柜见他只是皱眉苦笑,不明缘由,便道:“这事儿总归得讲个理,朝廷不能生抢,否则,早便抢走了。”礼貌性的微笑始终挂在满月脸上,他心里却想,也不知道青枫剑派如今谁是继任掌门,他全派上下,有能力一争掌门之位的,只有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但扪心而论,纪满月巴望着,新任掌门莫要姓在“许“才好。付了银钱,满月离开成衣店,在附近找一间小客栈住下,吃过晚饭,小憩片刻,再睁眼已经月朗星稀,夜风浪荡。他心里盘算计划,拿上兵刃和些必备物品,刚要出客栈门,就听街上一阵马蹄声杂乱,两匹马儿在眼前呼啸而过,道路旁小贩急忙避让,仍是有人闪避不及,被带落了商品。客栈老板长叹一声,道:“少侠莫看了,是青枫剑派的人。”自纪满月住店,那客栈老板与他来言去语几句,便觉得这年轻人为人温和,又是一副江湖人打扮,这会儿,乐得与他多说两句。左右看看大堂没人,他招呼满月到近前,低声继续道:“青枫剑派仗着当年开矿的恩情,越发恣肆了。我看啊,再这般下去,名声要臭遍街了。”纪满月手肘撑在柜台上,一副感兴趣的模样,皱眉不解道:“为何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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