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他造作,非常矫揉……满月当然明白,他是不想回答。这人身上似乎藏着许多谜团,总觉得违和。但毕竟又伤又累,满月没气力再跟他较劲。夜,就这样安静下来了。司慎言,嘴上说休息,其实没睡着。他是名调查员,近来负责一起失踪案,这款游戏牵涉其中。纪满月身为游戏的第一负责人,本来是被司慎言怀疑的。但几个回合下来,他发觉这人不仅无辜,且也正焦头烂额呢。满月的为人与血月公子不同,血月的尖利很直白,而满月乍看温润,自有馥郁,其实,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浑身都是刺,若相敬远观,美不胜收,若被触及底线,便要被扎得满手都是血。司慎言常年与嫌犯打交道,深知人心险恶。带刺的玫瑰,他有点喜欢,一点点,偷偷的。寥寥几面他还记得他吗?躺了好半天,司慎言想着这些,越发精神了,他听到不远处纪满月呼吸已经平和沉静,偷偷睁开眼睛看对方。刚才,满月泡在温泉里,头发全湿了,这会儿松散开,半湿不干地垂在胸前身侧,夜风轻抚,已经被吹干的发丝飘摇着,叫月光晒成银色。轻缓地荡涤出些旖旎的味道。他半倚在杏树干上,已经睡着了。司慎言悄悄起身,拿起被篝火烘得暖融融的氅衣,盖在对方身上。见他脸色依旧冰白,便想,他脸颊是否也冷得像冰一样,忍不住想捧在掌心里,为他暖一暖。可就这时候,纪满月不知是做了梦还是难受,微蹙起眉头。司慎言的手便悬住了,指尖在与对方脸颊密而欲触的距离蜷缩起来。他把氅衣给满月拉得更高些,自嘲苦笑:对你痛下杀手,是想让你脱离麻烦,回到现实去……不知为何,没能成功。更没想到,看你对我的态度,何止火葬场,说不定我都快进焚尸炉了。但万幸,你能做回自己,尚且无恙。再说纪满月,他虽然习惯了与伤痛共存,也依旧是不好熬的,这一夜不知是晕了,还是睡得很沉,总之睁眼天光已经大亮,脚边的篝火还剩下几点暖星,没见司慎言,只见自己身上盖了那人的衣裳。他起身伸懒腰,一夜倚靠着树干,背都是僵直的。正待去寻司慎言,便见阁主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卷书信,直接扔到篝火的残烬里烧掉,道:“咱们修整几日,就去探那矿脉。”满月看他。
“青枫剑派不愿意将矿脉交予官府,是因为矿洞里藏了东西。”这话倒正与系统那模棱两可的线索呼应上。纪满月腹诽:但这样岂非与他越发一根绳上的蚂蚱了?系统跟你一伙儿的吧……这日晌午,三堂主吴不好带着亲信寻到林子里,莫阎王也跟着来了。一见面,莫肃然就向纪满月行了个大礼:“老朽失察,害公子遇险。”说罢,拉过满月的手诊脉。摸完左手,换右手,眉头直皱。不怕医生笑嘻嘻,就怕医生眉眼低。难不成又要跑尸了……司慎言则直接看不下去了,冷肃着脸,问道:“莫大夫,满月的伤很严重么?”纪满月、莫肃然同时看向司慎言——叫得这么亲,连姓都不带。纪满月想:一成概率是吃错药了,九成概率是觉得我还有利用价值;莫肃然想:这称呼第二回了,自从尊主被公子扛上山,就转性了?纪公子精诚所至,唉,可惜尊主这金石开得有点晚,只怕是要进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司慎言面不改色,忽略了二人目光里的五味杂陈,看着莫阎王,等他回答。只有三堂主吴不好,不明就里,见三人打哑谜似的眉来眼去,越发以为纪满月伤重到难以医治的地步,扑上来一把拉住莫肃然的手:“莫大夫,公子这么年轻,劫后余生……怎么……怎么就……您再想想办法,哪怕要长白山的老山参、天山的千年莲,只要能救公子,我吴不好,都能寻来!”情切至深,搓得莫肃然手皮生疼。莫阎王挑眉毛看他:“怎么,你要给老朽的手,盘出包浆来?”吴不好还没反应过来是何意,就被莫阎王一巴掌扇在手上,“啪”的一声,又响又疼。他“嘶”地抽一口气,抖楞着爪子撒了手。“谁说公子要死了……”莫肃然看向司慎言,“这新伤是急症,来得急、发起来猛但去得也会快,严重的问题还在旧伤上,医治……除了养护,还要看机缘。”吴不好揉着泛红的手背,哎呀一声,急道:“最受不了你们这些说话故弄玄机的,莫大夫,能不能给句痛快话?”莫肃然白他一眼,问他道:“如今江湖上,令英雄豪杰趋之若鹜的宝物都有什么?”吴不好心道,这都不挨着。但他还是答道:“悬星图、醉仙芝……还有……叫什么来着……”他敲自己的脑袋,“我这脑子……”“凤台箫。”纪满月道。吴不好紧跟着附和:“对了对了,凤台箫,这小娘子的名字,我总是记不住。”说完,他看向莫肃然:这跟公子伤,有何关系?这回别说吴不好了,就连司慎言和纪满月也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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