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满月心里骂,你个玩忽职守的,看看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无奈,捻起桌上半粒花生米,屈指一弹,正中吴不好手背。三堂主这才回神,揉着手背,脸上带出点不解和委屈来。纪满月要被这木头气死了,飞速向他打了两个点沧阁门人才懂的手势暗语。吴不好一愣,随即低调的比划着:公子你闹呢?纪满月恨铁不成钢地回他:快去! 老虎屎汤大概是那吊睛白老虎一声吼, 就将陶潇吓得瘫坐在地,导致百兽之王就对此等凡人异常不屑。它不理陶潇,自顾自在场下溜达, 颇有巡视领地的意味。果然片刻之后, 开始当众标记领地, 这一股、那一溜, 看客们大呼没意思。陶潇趁着老虎溜达远了,慢慢地挪到一滩新鲜尿渍旁边, 不吝地在身上蹭了一圈。众人见原来如芝兰玉树的公子,为了活命,做出这般恶心行径, 又发出惊叹。纪满月心道,这人倒是能屈能伸。程铮似是自言自语的道:“它不饿吗, 不该呀……两日没喂了。”说着话,低声向身旁人吩咐几句, 那人下去,片刻端了个铁盆来, 盆里都是生肉碎,还浸这血水。高嘉见了, 探着身子往下看, 笑道:“程兄啊, 陶郎君若是能活,只怕往后噩梦里全都是你……”程铮笑而不语,向手下人使个眼色。那人端着铁盆,走到陶潇头顶处, 一盆生肉连带血水, 劈头盖脸的倒下去。陶潇三脚猫的武功, 注意力全都在老虎身上,没防备旁的,被血呼啦啦的东西砸了满身。半点没浪费。血腥味浓重,即刻就吸引了老虎的注意。看客们随之兴奋起来。纪满月心道:吴不好怎么这么慢。就这时周围一阵惊呼。看那白老虎,溜达到陶潇近前,在他身上嗅嗅,突然抬起前爪,去扒拉陶潇身子。陶潇吓得一动不动。石雕一样大气不敢出。显然,老虎已经将他视为尝试攻击的对象,见他被自己扒拉都毫无反应,突然扬起前爪,眼看一个大耳光,照着陶潇脑袋招呼过去。这一下要是打中了,只怕脖子立时就拍断了。陶潇再怂,好歹会点功夫皮毛,危急关头,求生欲爆棚。一个前滚翻,从老虎胳肢窝底下翻出去,站起来拔腿就跑。这一跑,在老虎看来便是十足十的猎物了。
吊睛白虎大猫一样,猛地跳起,掉头向他扑过去。陶潇一边跑,一边撕扯自己的衣服,想除去满身血腥味。但这又有什么用呢?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贵人们,沸腾起来,起哄似的喊:“陶公子,别跑!揍它!”“陶公子揍不动!快跟老虎打个商量,回去做压寨相公,许是能行。”“不行不行,我看这老虎是带把的,得找母老虎……”“谁说的,咱陶郎君荤素不忌!”就在场上快要开锅时,忽然看台外、大院内有人惊声呼喊,但场内杂乱,实在听不清喊什么。片刻,喊声渐近,终于听清了,楼下喊得是:“快!去叫驯捕手!母虎脱笼了!”“护送贵客们上三层!”大多人越是富贵,越是惜命。看台上的诸位,养尊处优,荣华富贵惯了,听见这骇人的消息,几乎瞬间有人脑补出一楼台阶转角处,溜达上来一头全无束缚的猛兽的场景。场面非常微妙又迅速的静寂下来……突然不知是谁“嗷——”一嗓子,嚎得没回过味儿讷在原地的人们回了魂儿。一人窜起来,发足往三层狂奔,众人瞬间反应过来,争先恐后。没人顾得看陶潇了,人人自危。生怕那脱笼的猛虎,下一刻便出现在二楼。但凡有腿,都信奉一个信念——只要我比你跑得快,先死的就不会是我。老虎总有吃饱的时候。高嘉自持高官,还喝着嗓子维持道:“有驯捕手,大家避免误伤,不要慌乱!”转向一旁的侍从吩咐,“快去找护卫上楼!”那侍从腿肚子转筋,面有菜色,还是哆哆嗦嗦的去了。再看周围,刚才身边簇拥的几位,早就没影儿了。人人你追我赶的逃命之势已成,根本没人听高大人喊什么。场下,陶潇疲于奔命,在猛虎的利爪之下闪转腾挪;看台上,人影窜动,诸位贵客争先恐后,也没见几个跑得比陶潇慢。高嘉眼看没用,想起纪满月是武林高手,刚才提内息说话的本事应该能帮忙震住乱局,可再回身,明明刚才还在他身旁的纪大人,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他举目寻人,突然,后腰肌肉好像轻跳了一下,紧跟着大腿后面一根筋,自后腰猛地抽到脚后跟,紧绷之后,酸麻无力。这时候腿肚子转筋不是要了命吗!刚才看热闹时,高嘉就一直贴着围栏站,这会儿他转身找纪满月,背向围栏。那围栏为了坐席上看客们能够看到场下,修得很矮。高嘉腿抽筋,站不住就向后倒去。重心移到围栏上的时候,高嘉便知道——完了。还不到他大腿根高的围栏根本平衡不住他的重心,他直直地向后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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