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满月习惯和内伤共处,心肺的状态一直在一般难受、比较难受和非常难受几个区间里反复横跳。发烧那几日非常难受了两天,如今已经介于一般难受和比较难受之间了。城中灾患初定,他满心的念想都是这边公务事了,就去神剑峰废墟一探究竟。有丰年城中坐镇,事情畅顺许多。明铎带兵围城的事情丰年没追究,天一亮就让他和杜将军带兵离开了,补给药草也在这日下午到了大量。孟飘忱、莫肃然二人合力,两日不到,就研制出控制鸩泣血毒性的药物,虽然尚不能彻底解毒,起码中毒的百姓性命无忧。大雨又接连下了几场,河水位升起来,冲走了污浊,活水流通迅速,又下了净秽的药粉,鼠疫的隐忧也消除了。再之后,朝廷赈灾粮车和款项陆续到了。城中的建筑因为爆炸和重弩火攻毁掉许多。百废待兴时,繁花府迎回了那位颇有作为、修建蓄水池的上上任知府。老大人名叫李灿,如今已是内阁之臣,在朝上日日听诸臣以灾祸当引子,雄辩还没发生的隐忧,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终于当朝请愿,说愿意重回繁花,带领百姓重整家园,皇上当时就允了。李大人回来,百姓们顷刻就沸腾了,好像他只站在府衙门前,就已经将乱局稳住大半。满月见他不过是个精神矍铄的老文人,暗自在想,向来知道武能定乾坤,今日得见文定万人心,着实难得了。就这样,一切按部就班,有条不紊。眼看乱象平息,满月不知丰年还要在这里逗留多久,还有何未尽事宜,他忍不住想向老将军请命前往神剑峰废墟。遂在一日再无公事可忙时换了身干净衣服,往门外走。可还未到门口,就听见门外一阵马蹄急响。来人穿得是绣衣使者的官衣,下马,着急忙慌的往驿馆内奔来。他路上估计没怎么休息,脚踩在地上有些打飘,与值守短语几句,径直往司慎言那屋去了。满月见他这般慌张,心底隐约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于是,悄悄跟在他身后。这时已经上灯了,驿馆院子里没什么闲人,满月跟他易如反掌。年轻人果然直奔司慎言那屋。待他进屋片刻,纪满月闪身上前,静静地站在门口。只听屋里年轻人沉声道:“尊主,大堂主出事了。” 似梦非梦纪满月心里咯噔一下, 张日尧已经是活死人一个,还能出什么事。
他合上眼睛,极轻又深地吸了一口气, 稳住内息。屋里, 司慎言沉声道:“进来时, 满月看见你了吗?”对方显然没明白自家尊主的逻辑, 被问愣了,也还是回答:“属下来时, 只见到门口值守的兄弟,院子里谁都没遇上。”司慎言松一口气,道:“张晓出了什么事?”那人道:“前几日, 国尉大人前来探望,不知他从哪里听说怀芝公子是醉仙芝, 可医大堂主。杜大人带了那公子身上割下的小片灵芝来……给大堂主服下,不大一会儿人真的醒了。”听到这还是好事, 但转折很快就来了。“大家都高兴,大堂主甚至片刻就坐起来了……”他话音颤抖, “可后来大堂主吩咐照顾他的弟兄送国尉大人出门,待那弟兄再回来的时候……大堂主不见了……”司慎言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叫不见了?”那人答道:“就是……凭空消失了, 床榻上, 只有一小滩血迹。”屋里寂静无声, 司慎言好像是在消化这匪夷所思的事情。但纪满月,几乎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张日尧,在游戏里又死了一次。张日尧曾经当着满月的面抹了脖子,然后瞬间消散得好像没有存在过, 后来, 他又活生生的……不, 确切的说是帮丰年挡下有毒的暗器,半死不活的回来了。张日尧说,这是只有他才能用的金手指。在他中毒昏睡的日子里,纪满月束手时也曾想,用这个金手指能不能换回一个囫囵个儿的人来,可若万一弄巧成拙呢……所以,他不敢贸然尝试。如今可好,不试也得试了。饶是如此,满月依旧觉得胸口刺痛,他轻轻扶住门框,默不作声调息片刻,没有惊动司慎言,转身往府衙找丰年去了。和丰年见面的过程非常顺利,满月言说,刺杀丰年那人的线索或许在神剑峰废墟,凶徒不仅闹得平虚和郝景温丧命,还曾挖空心思要引自己前去,不如兵来将挡,一探究竟。深潭里藏得是龙还是泥鳅,直接掏出来看看就知道了。丰年磕巴没打,直接允了。满月起身告辞,老将军让他稍待片刻,从桌案的一本书里,翻出封信来,递到满月手上。那是封已经开封的火漆密信。信上话语简短:高嘉递密折,参安王通过陶悠远私屯水银矿,人证物证具在,安王已受诏入都城。丰年见纪满月两眼就看完了信件内容,笑道:“你埋的种子,发芽了,看来高嘉是向着祁王的。”满月躬身行礼,没有说话。丰年拍拍他肩头:“明日,老朽要入都城,你从神剑峰归来,若是无紧急政务,便都城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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