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仔细分辨,距离并不遥远。回荡隧道里,格外阴森。司慎言把满月往身后掩了掩,举起火折子,继续往地道深处走。地道的走势一直向下。“司——慎——言——”有谁在幽念,叫魂儿一样的如影随形。满月和司慎言又对望一眼,都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但环境幽僻,声音被困着失了真,混响厚重,再仔细去品,反而想不出像谁了。“何人装神弄鬼!”司慎言朗声道。无人回答。二人都经过风浪,对唬人的行径十分不屑。听他不再说话,索性不理会,继续往地道深处走。就这样在疯笑、叫魂儿和不知是什么的金石混合声中,二人又前行了一里多,眼前豁然开朗。光亮自出口透进来,狭长的亮线投进隧道深处,像一道道刺破黑暗的光剑。满月又前行几步,身形已经沐在光亮里了,眼前的景象别致又震撼。二人现在身处之地,是山腹的隧道口,可这隧道口之下是万丈深渊,上下左右都是秃石头,眼前一道透白琉璃桥梁,仙梯似的,横跨过山涧,直直联通到另一面的大山。看来对面便是秘境了。正待继续前行,消停了片刻的声音又响起来:“哈哈哈——司慎言——龟儿子,是不是你!终于来了!”这次,声音变得清晰极,靠近出口没了拢音回传,这带着些许口音的腔调突然在违和中显出些荒唐可笑。满月循声分辨片刻,认准那声音是传自琉璃天梯入口旁边的墙壁里。虽然那一整面石壁上看不出什么暗门机关,但纪满月觉得对方只与他隔着薄薄的一面石壁。是的,他在墙里,且已经离得非常近了。 远离朝堂“听得出是谁吗?”满月问道。司慎言皱眉摇头, 他也觉得声音熟悉,他还是头一次被人骂“龟儿子”,这种地方词汇其实非常容易帮助他确定声音主人的身份, 但想了一圈, 也没想起谁说话带着川音。满月见他皱眉, 抬手在他肩头拍了拍, 转而向那石壁朗声道:“孙子,能出来就较量, 出不来就老实在里面蹲着!”……门里那位和司慎言一起无语了。满月骂完,没事人似的拉着还没回过神来的司慎言,径直跨上琉璃天梯。天梯通体都是晶莹透明的, 且不知表面做了何等高明的处理,竟然片尘不染。纪满月踏上去之前器宇轩昂, 一脚踩上后往下一看——脚底悬空万丈深渊,深邃不见底。
他心里突然就慌了, 脚步顿挫,拉着司慎言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司慎言轻声笑了, 道:“别怕。”“谁怕了!”本公子轻功卓绝,怎么可能会怕?“哦, 没怕, 那是哪只猫爪子挠我手心?”司慎言说着手腕翻转, 反握住满月的手,沉稳又带出些力道地捏了捏,“看前面,别往脚下看, 或者……”他眯起眼睛, 带出点坏, “我抱你过去。”话音落,要俯身将满月抱起来。纪满月拒绝就范,没伤没病的过座桥都怕高,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哪怕是只有司慎言一人知晓的“江湖”。他往后撤步,喉咙空咽了一下。司慎言见对方这回躲得坚决,也就不再坚持,重新拉了他一路穿过通透的廊道。按理说纪满月高来高去十分习惯,但从来没这么高过,刚才陡然往下一看,确实腿肚子朝前了,直到脚踏实地的那刻,非常明显的缓出一口气来。片刻,又觉得这怯露得过于明显,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司慎言一切都看在眼里,但终归是要务当前,没打趣他,道:“前面就到了。”秘境,是神剑峰主峰后身一座孤立小峰。这小峰四面岩壁陡直如刀削,直上直下的。这里供奉着历代掌门排位和门派致密之物。秘境的入口在掌门人的卧室之内,但方位和开启办法,只有掌门一个人知道。只是神剑峰毕竟江湖大派,要紧的事情不能一条道走死。为防止意外之变,通往秘境还有第二条路。正是今时今日司慎言带纪满月走的这条。门派秘境听上去幽邃高深,而今身在其中,满月发现也不过如此。修建在山腹内的石殿空旷无比。所有东西都是石头雕的,唯一不同,便是用料一水儿的汉白玉。不知早年建造这处秘境时,花费了多少钱财人力,单说汉白玉的石材能运到这座陡立的孤峰上来,已经极不容易了。石室中不阴暗,供桌前的长明灯依旧亮着,石灯笼里的万年灯油还没燃尽。只不过,灯亮着,侍奉的人却再没来过了。满月心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鼎盛一时的大派能因为一场暴/乱就消弭于江湖,绝不会是面儿上看到的那样简单。有人,不希望它再继续存在下去了。朝廷里的人吗?想到这,他不禁唏嘘,都说江湖恣意,可江湖登高处,若想千秋万载,有几人不倚重朝廷?归根结底,天下还是一人的天下,这一人若是大贤,便可容能者在职。二人走到香案近前。神剑峰历代先祖的牌位上挂满了蜘蛛网,随着微风轻轻的荡,只让人觉得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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