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老将军看了满眼,他那表情似笑不笑的,非常一言难尽。直到这时,灾劫中心,还时不时有人惶惶然往外逃出来,满月的视线越过司慎言肩头,正好看见狼藉一片中,几个人相互搀扶着往外走。其中一个人影,满月隐约觉得身形熟悉。看那人走路的模样,就知他绝非布衣百姓。该是个武人。满月掠过司慎言身边,两步冲进烟尘里,可那人晃眼的功夫就找不到了。作者有话说:丰年:老夫好像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要不要磕一下。 调虎离山大越皇宫, 金安殿中,皇上一脸冷肃斜卧在龙椅上,他只草草修整过仪容, 就登殿了。不光皇上, 刚才事故的亲历者, 个个灰头土脸。武林高手和肩不能扛的文人相比, 也并没有游刃自如到哪里去。丰年头发上埋着无数的灰白沙砾,让他本来就已经霜雪斑驳的头发, 显得更沧桑了。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员,都在大晚上被提搂进宫。金安殿这时异常安静,没人先开口触霉头。因为狮子舞是安王安排的, 他已经被禁止离开都城,去哪里都有三法司的人跟着, 只是换了一片更大的区域禁他的足。皇上半眯着眼睛,像一只受伤打盹儿的龙。下一刻, 龙睁开眼睛,手上的南红珠抽打在御书案边沿上:“是要朕的命吗!”声音不高, 持着帝王威仪。天颜震怒,群臣齐齐跪下:“陛下息怒。”本是劝慰的话, 一下戳了皇上的肺管子:“息怒?等朕驾鹤西归, 去见先皇了, 这怒气就息了!谁!说说!怎么办!”满月跪在丰年身后,斜眼偷偷瞧周围。诸臣一个个不敢抬头,私底下小动作可不少。刚刚被满月带着空中飞人的中书令黄大人,离丰年不远, 歪着脑袋冲侯爷挤眉弄眼:将军救驾有功, 上啊, 劝劝。丰年不理。黄大人和丰年一样,两朝元老。他年轻时还做过帝师,但丰年却不怎么看的上这个老学究。上惯战场的人,多是骨子里看不惯过于书生气的条条框框。将军嫌他脑袋里填得都是榆木疙瘩,剜出来削个木鱼都比老黄头儿叫唤得动听。“都起来吧,”皇上略平缓了怒意,问道,“死伤多少百姓?”金吾卫上将回话道:“回陛下,陛下亲临,重华楼二层以上没有闲杂人,一层的拱顶是玄铁精,极为坚硬。虽然坍塌损毁严重,但百姓大多得以逃脱,只是……有不少百姓被砸伤踩伤,目前的统计亡二十余人,重伤五十余。”
这数字已经很值得庆幸了。“重华楼基底为何会有火药,狄家的人呢?”殿上,一直位于前列的老者道:“陛下……狄家家主已经审过,拒不认罪,现被三法司收押细审,今日陛下受惊,还是早些休息吧。”皇上往龙椅里靠了靠,他其实明白,狄家不会傻到在自己地盘动手,合上眼睛舒一口气:“皇叔啊,朕总觉得这事儿……”纪满月所处之处只能看见那说话老者的背影。他须发皆是银丝,年纪已经很大了,但脊背笔直,半点老人的佝偻都看不出。满月心道:想来这人是祁王。祁王道:“陛下放心,臣与戎国候必会加强戒备,细查此事。还有几日就到中秋了,大祭当前,陛下保重龙体。”皇上脸色很不好,抛开遇险,单说中秋祭前镇着大越气运的重华楼塌,他脸色能好看就怪了。他展目看,刚才跟着自己去祈福的数位臣子,个个狼狈异常,道:“罢了,安王的事情交给皇叔和丰爱卿。”说完,袍子一掸,回后宫去了。皇上前脚走,祁王转身乐呵呵的向着丰年过来了。“王爷安康。”丰年行礼。满月和司慎言也随着。纪满月心道:祁王这心怀叵测的老头子,仪表堂堂,也不知皇上对繁花府围城一事知道多少。祁王客客气气,朝服的大袖胸前抱拢,还了礼。目光游到满月身上,又是一顿。这已经不知第几个人了,他在看满月脸上的红纹。祁王道:“这就是为繁花府解围的二位大人吗?当日,本王麾下瑞风营行事鲁莽,在这给二位赔不是了。付有义草率,本王罚他了。”话毕,又向二人微微欠身。付有义,是指瑞风营的副统领。当时丰年放了明铎和付有义,如今更不能计较了。丰年刚想说“王爷言重”,话没出口,听见金安殿外一阵脚步急响。皇宫大内,这般着急忙慌体统大失,丰年心里一紧,顺着声音看去。内侍庭来人门前匆匆行礼:“各位大人且别散,西嘉兰关来了加急军报,陛下片刻就会登殿。”丰年不动声色的看了祁王一眼。老王爷脸上平静如水。西嘉兰关离都城不到四百里,雄关万里阻隔着大越与巴尔恪。这巴尔恪是汉话音译,按照意译,他们该称为戎神后人。丰年年轻时,曾在西嘉兰关以三十七万官军对阵巴尔恪七十余万蛮兵,最后乱军阵中,亲斩巴尔恪皇子首级于阵前,自此之后巴尔恪一蹶不振。如今惊蛰了吗。不及多想,皇上果然又回来了,还是一副灰头草面的模样,看就是没来得及梳洗,又被军报挤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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