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在对面坐,直扶脑门子:找什么?脸掉地上了,找脸呢。他身后也有朝臣小声嘟囔:“有辱斯文。”再看那异族美人,已经御前驻足,婀娜行礼,朗声道:“尊贵的大越天子,请允许我代表西嘉兰关外的清风澈流、玄月朗星和我心爱的流勒王上,向您敬献真诚心意。”她汉话说得很标准,声音也动听。皇上神情柔和几分,示意她把图打开。图是卷轴,美人到御案前,抽开锦带把图缓缓展开。皇上身边近侍要拦,被皇上抬手制止了。近侍低声劝道:“陛下,这般不大稳妥……”毕竟当年荆轲没带好头儿,卷轴的尽头是匕首。皇上道:“流勒与我大越交好数十载,这点信任还是该有的,”说罢,向那美人道,“姑娘请。”美人莞尔,缓缓将画轴展开了。皇上只扫了一眼,就拍手称赞:“甚妙,给诸位爱卿看看。”图的底色黑蓝如夜,金线绘着雄关万里和天上星河灿烂,绣工精巧,较之江南绣品,多了写意粗犷,少了细腻。别有味道,但也算不得惊艳。皇上的称赞,有大半是给面子。那美人又一笑行礼。笑容比宫妃婢女多了随性,她从腰后抽出一根碧玉笛子,油绿油绿的,拿在手里,将手指衬得纤长白皙。手指按在笛孔上,灵巧若无骨。一串灵动的乐符飘出来。笛声勾到了满月的某根神经,让他偏头看司慎言。司慎言不知在想什么,神情正略有些紧绷地出神,也依然瞬间察觉满月看他,回望过来。满月笑着给他打手势:我也想听,一会儿回吹曲儿我听。司慎言讷住片刻,随即就笑了。他敏感又暖心的察觉到,纪满月在变着法儿的给他宽心。因为满月知道马上会有事情发生。他在向他说,会化险为夷的。作者有话说:司慎言:嫁妆还是聘礼?我都没这么想,小伙砸你越来越上道儿了。 刺王杀驾那异族的美女生就极会带动气氛, 她眉目好像会说话,擎着碧玉笛子,巡场吹奏一周, 朝臣、名流和外宾们就都沸腾起来了, 有人喝彩, 有人随着她轻快的曲子打节奏。她示意停下表演的舞姬们继续, 异族曲调,配合异族的舞蹈, 让大越庄肃又华丽的大殿里,扬起从未有过的热闹风情。舞姬们也是流勒艺人,听着家乡曲调, 舞步飒爽,兴致高涨, 开始往场中拉人。很多官员宾客已经微醺了,一次两次拉不动, 但见皇上不阻止,三次四次也就拉得动。
场面终于变成一群半醉的老爷们儿去场下疯:他们有的是真的不吝;有的则是酒状怂人胆, 平日里满口仁义礼教,看见个女的还要直呼非礼勿视, 这会儿倚疯撒邪, 时不时沾姑娘一点便宜。眼睛里的春色若是抠出来给御花园当废料, 来年定能开出满院子的烂桃花。那些舞姬极会看人,看得准什么人容易拉下场。一时间还没人来招满月和司慎言。满月就嘴角含笑的一边喝酒,一边看场下群魔乱舞。后来,就连皇上都被那吹玉笛的姑娘拉下龙椅, 拎着酒壶, 把酒喝得越发潇洒恣意起来。终于有个年轻的小姑娘忍不了糟老头子的咸猪手, 踩着清亮的铃铛声,到满月桌前,围着他跳起舞来。满月笑着看她,那小姑娘也不急拉满月起身,只是在他桌前翩然。跳了好一会儿,她见满月真的只欣赏地看她,一不起身,二不伸手,对他越发喜欢。主动翻起青葱似的手指,轻轻触在满月肩头,顺着他官袍的肩线滑过手臂,眼看要拉到手。突然旁边,一阵清亮的笛声响起来。曲调分明与玉笛姑娘吹得一样,可调子里自带出一股清凛意,纸醉金迷的旖旎闹腾顿时被冲散大半。几节调子吹过,场下疯得快连亲妈都不认识的老少爷们醒神了。眼中的春意片刻散掉大半。碧玉笛子的婉转魅惑被司慎言压下去,却不认输,还要找回场子。群魔乱舞变成了斗曲。朝臣甚至皇上,大都一副刚刚还魂入壳的模样,站在原地反思刚才的行径——刚才是我吗?我干嘛来着?正在众人六神无主的当口……殿外疏忽一支袖箭夹着戾风,穿过纷乱的人群,激飞而来。目标正是皇上心口。破风声被笛声掩盖着,多数人都没察觉。只纪满月腕子一扬,浅盏霎时脱手。“嚓——”的一声响,袖箭在皇上胸前两尺,被酒盏磕偏轨迹。两相迸飞。“护驾!”金瑞公公高喝一声。文臣抱头四顾,武将肃目而立,执殿武士冲锋似的涌进来尚不明所以。舞姬乐师惊叫着,向周围逃开去。场面一时大乱。司慎言眼中的寒光明暗交叠,眼眸凛然看向殿外,正要打呼哨,满月几步过来,极近的距离一个趔趄,往他怀里歪。司慎言只得顺势把人接稳,刚寻思满月要闹哪出,就觉得对方借着官服宽袖的遮挡,压住他的腕子沉稳地捏了一把,低声道:“不忙动手。”纷纷乱更胜。暗器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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