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腾的从龙椅上弹起来:“你说什么!母国?什么意思……”他起得猛了直打晃,扶住桌子边才稳住身形,御前太监赶忙上前扶住。群臣跪下:“陛下,保重龙体。”玉贵妃跪在地上,语调平和继续道:“三十多年前,流勒内乱,臣妾是带着小王子逃离皇宫,流落大越的王女,多年来贪恋陛下宠爱,越发自私,不敢道出身份,请陛下宽恕臣妾欺君之罪……”皇上看着她良久。这枭雄看心上人的时候,刚毅如刀削斧砍的面部线条,都变得柔和了:“朕……怎么舍得怪你……但兹事体大,你空口无凭是不行的。”玉贵妃从怀里摸出半枚印章,看得出印章是被人用锋刃削开的,切口边缘已经磨白了:“这是当年父王给臣妾与王兄的印信,一人一半,”她说着,将半枚印章交予御前太监,承给皇上,“使节鲁锘曾与臣妾幼时相识,虽然经年不见,相貌不如前,但年幼的记忆总还是在的。”就这么,那白胖子使节鲁锘被请上殿。玉贵妃这么多年用药改变自己的容貌,但他居然一眼就认出了人,刻在他记忆里的非是皮相,而是美人骨和玉人神姿。他上殿愣神好半天,不及开口眼泪就掉下来了。玉贵妃倒没有太大波澜,只是皱眉头笑道:“你怎么还是这么胖……”一句话,鲁锘再也绷不住,几步抢到玉贵妃面前跪倒:“公主……公主你还活着……”他二人久别重逢,越国的君臣静默。本来到这时候,该把二人送下去,寻个小环境,讨价还价一番,将最终的决定私下敲定就算大事化小。结果,非有人不知是不长脑子还是别有用心,哪壶不开提哪壶。礼部尚书首当其冲,出列行礼道:“陛下,纪大人杀害流勒王子一事,本就疑点重重,如今这般,不如请玉贵妃回流勒主持大局,也好让我三法司将案子查清,再好生给个交代。”鲁锘在旁边听着,抹干了眼泪,道:“这是两码事,臣下迎公主回国,和为王子伸冤,不能合为一谈。”大理寺卿出列道:“陛下,有人证可以证明案发时,纪大人不可能在案发现场,只因荦荦大端,三法司才将案件暂压不裁,以待定夺。”鲁锘还想说什么。玉贵妃抢先开口道:“陛下,那钟岳仙不可能是我流勒王子,”贵妃娘娘不顾四周目光如灼,继续平静道:“当年小王子未入越国境就已经夭折了。”静默无声。“更甚纪大人也万不可随臣妾回流勒去。”皇上终于能搭上话了,皱眉道:“为何?”玉贵妃答:“纪满月是臣妾与陛下的亲生骨血,陛下请看那枚印章上的花纹。”一言出,群臣终于哗然。
皇上翻开半枚印章,就见印章上的花型图案与纪满月左眼下的红纹一模一样。“臣妾一直未敢对陛下言明身份,后来得了满月,只怕有朝一日事发,欺君之罪难赦,忍痛将他送走,盼他能一世平安逍遥。却也痴心妄想或许有相认的一日,又在他脸上留下花纹,”她说完,转向鲁锘,“我的孩子说自己没有杀人,便是没杀,他不能一起回去,否则冢宰大臣知道他身上有我的血脉,为保当朝小王子的王位,必会想方设法置满月于死地。”这么一来,朝臣们争论的重点终于转到如何安置纪满月上了。他皇家骨血物证、时间全都对得上。皇上没有孩子,突然天降这么大个儿子,还能耐很大,好像一时给砸蒙了。似乎觉得该明着高兴,锣鼓喧天,大赦天下。细想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哪里不对呢?还是玉贵妃的流勒血统,让满月身份染了一层尴尬。放眼看远,待到皇上蹬腿闭眼那日,天下大统若交到纪满月手里,岂非是把国脉交了一半到外族手上。朝臣们新的辩题又定论难下。最终,一直闷不吭声的内阁李灿大人出列道:“陛下,臣有个权宜之计。”皇上抬手示意他说。李灿道:“历来,外游皇子还朝,没有一上来就拜亲王爵位的道理,风险大、难服众,纪大人更是身份特殊,骤然给郡王位也不妥当,而今枢密使一职从缺多年,枢密院群臣无首。不如,先将枢密院交予纪大人,让他施展拳脚,再从长计议。品阶上,与郡王同,不算委屈。” 朕认你了满月从牢里被接出来, 一没让回侯府休整,二没让入宫见驾,直接被两位枢密院副使拉到大理寺厢房。满屋子的人等着张罗给他沐浴更衣。自出生以来, 纪满月就没被这么多人围着伺候过, 打心里觉得别扭, 道:“琐事我自己来就好。”刚公公扯着公鸭嗓道:“我的大人呐, 知道您不喜繁冗,但咱们赶时间, 您就忍耐一时吧。”赶什么时间……沈抒道:“卿如……”叫了取字,觉得多有不妥,退一步躬身道, “大人,午后贵妃娘娘回流勒的车驾就要启程, 陛下要您前去送一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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