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面无表情,只是抬眼, 就把许小楼眼角的笑意烧干净了。许小楼向来认为满月秀色可餐又隐约带着点生人勿近的危险。那种危险很微妙地勾着许小楼的征服欲,让他忍不住去招惹挑衅, 有欲/望想去控制,用手段让对方顺服。他从来不觉得这危险会让他胆寒。今日, 他胆寒了。许小楼手虚按在剑柄上:“生气了?”满月笑道:“嗯, 要你以命相抵的那种。”话音落, 贯月剑的剑鞘已经直逼面门。快得让许小楼几乎反应不及。他侧身堪堪躲过,同时手一抽,长剑出鞘一半。可下一刻一股沉稳的推力撞在许小楼的剑柄上,“呛”的轻响, 长剑还鞘。是满月抬脚就踹在他剑柄上——剑愣是没亮锋就又给怼回去了。许小楼大惊。他觊觎纪满月, 自然私下查过他, 知道他身体不好,若是认真跟人动手,是心狠手辣、能一招了事绝不拖沓半分的风格。这样看来,从前几次交手他都没认真过。星火骤变,许小楼长剑交于左手,连剑带鞘烧火棍子似的横扫半圈,稍微牵制了满月的动作。同时他右手自腰侧一掠,又是雷火弹似的东西——扬手将那东西向近前一棵树干砸去。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能让它炸了。许小楼连影子都没看清,眼前人就没影儿了。他再转眼只见满月已经到那炸雷近面,长腿一拦,鞋尖把东西勾住,揉着力道反向甩开。炸雷坠下悬崖,不知落到哪里作威作福去了。许小楼见势不妙,低喝一声。十几名黑衣人眨眼功夫出现在他身后。“不用近战,他身体不好,耗垮了他!”紧接着,这十几人不知道摆开了个什么阵型。满月冷笑:“人齐了?”话毕如法炮制。一声唿哨,只听马蹄声迫近,明铎带着骑军小队,将断崖边的各处退路围了个严实。紫元等人也来了。“都拿下,死活不论。”满月道。许小楼带来的人与官军和司慎言的暗侍相比,无论人数、身手都不占优势。满月看了两眼,见形势一目了然,便去找司慎言。回眸见他斜倚在一棵参天老树的树干上。与那老树相比他显得太过单薄。微垂着头,要站不住了。满月快步到近前,捧起他的脸:“你怎么样?”入手冰冷一片。司慎言抬头,离散的目光中保有点滴清明。嘴角还能扯出点笑意给心上人。“悲酥清风?”满月终于得空细摸他的脉搏,许小楼若不使诈,怎么可能把他逼到这副田地。
上次事故之后,悲酥清风还剩余丁点解药,一直被满月带在身上,他伸手入怀去摸。就这时,司慎言突然抬手拽过他,直接贴上他的唇角。司慎言越发迷糊,为了保持清醒,一直把碎雪团起来含在嘴里。唇舌冰冷一片,带着风雪的寒气温柔地闯入满月口中。纪满月被凛得一颤,惊得眉头挑起来,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漾着道不明的情愫。不远处还在刀光剑影,司慎言没多与他缠绵,好像只是为了烙下个印记、宣誓个主权、寻一丝安心温存。浅尝辄止、冰冷又饱含血气的吻在纪满月反应之前就结束了。这样的动作已经让司慎言止不住的轻喘,口腔的温度太低,呼出的白雾都轻浅。是奄奄飘散的脆弱。一下就把满月的心呼软了。“你……别生气。”司慎言倚回树干上,艰难的说。纪满月瞬间坚信,这货就是冤家,磨着他的心肝,还让他牵肠挂肚。当然,不生气也是不可能的。他被司慎言闹蒙了,捋不清该拿谁当撒气桶,咬着后槽牙道了一句:“疯子。”把还带着怀中温度的悲酥清风解药塞进司慎言手里。想了想,又在他伤口周围下了几根金针,脱下外氅,裹住人。这冤家好歹还有力气亲他,满月决定去寻许小楼的晦气。二位腻乎的片刻功夫,许小楼的手下人已经倒伏大半,或死或被官军的钢刀架在脖子上押着。没人看见满月和司慎言大树底下好腻乎,一是因为那树干太粗了,二是因为明铎正跟许小楼你来我往打得异常热闹。满月在司慎言那发不出的火,在许小楼这儿眨眼就爆。他不管明铎这武痴正在兴头上,贯月直取许小楼小腹。许小楼刚荡开明铎的钢刀,致命攻击就夹风带电的来了。他不硬接,身子一侧,躲开剑锋,借机晃眼一扫,见自己人所剩无几。满月一击不中,不等招式用老,跟着变招。高手对于招式的衔接与应用极其讲究,在对的时机接入合适的招式,说来容易做来难。剑锋削散无数雪花,钢刃如冰,带着寒意斜向许小楼面门掠过去。许小楼只得向左侧塌腰,想第二次躲过满月的迎面直击。可谁知,满月居然剑柄脱手。此时,贯月的位置正横于许小楼肩上,剑锋与脖颈不过三寸。眼看贯月要以许小楼的脖子为中心,横向绞转一周。生死一瞬间。许小楼好歹一派之掌,星火刹那明白满月这剑走偏锋的致命意图,长剑好歹来得及隔在贯月剑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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