拽住了也不说话,就正赶着司慎言以为衣服挂住了回头看的时候,抬脸眼巴巴的看人家。司慎言哪儿受得了他这小眼神儿,被看一眼气就散没了。他其实也知道满月不是故意瞒他,因为满月还交代紫元转告来着。只不过,他今日一见纪满月那模样,心里就别扭。就这时候,温水来了。纪满月还不至于肆无忌惮到人前起腻,听见脚步声来,就松了手。变回那副弱风扶柳的模样,往床上一歪。侍人送水送衣裳,简单忙乱收拾一通,被司慎言遣退休息去了。屋里又没旁人了。纪满月终于不用再装,撑着坐起身,想下地。“倚着别动。”司慎言语气凶巴巴的。满月乖乖缩回去,看着更委屈了,虽然没说话,但满脸写得都是——你凶我。司慎言知道他刚才的难受其实不都是假装的,刚缓上来就要撑着起身,更多的是想给自己安心,又心疼又心暖还有点气,心道:摊上这么个货,往后六十年该是什么日子。他端着水盆走到床边蹲下,给满月擦脸洗手,声音柔下来不知多少倍:“坐着别动,现在就养你。”满月笑得很得意。确切的说,笑意里更多的是得逞。擦洗干净,换过衣裳,司慎言扶着人躺好,带着点小情绪地在他额上贴了贴:“睡吧,梦里有我。”这日夜里,纪满月睡了。但很多人没得睡。比如大理寺卿,又比如狄家兄弟、高嘉、甚至纪烨。 斗胆试探第二日, 满月府上出了大事。朝会之后,皇上亲自来了。越国建都百多年,天子出宫下榻臣下府上的事儿只有一次——当年开国第一功臣病重弥留, 太/祖皇上不舍, 连夜出宫见了最后一面。后来, 无论是重臣还是皇子, 丧事、喜事,便再没有哪位天子为了臣下往宫墙外跑。如今, 纪满月只不过是告了个病,素来有六亲不认名声的竞咸帝,居然下朝第一时间就到府上来看人。朝臣议论纷纷。御驾临门, 满月早就在门口跪得恭敬。皇上非常随意,道:“起来吧, 屋里叙话。”这便宜爹来得让人措手不及,满月都来不及更衣。他穿着件墨蓝色的长棉袍, 没披氅,只是拢着披风。起身时, 那头还来不及束起来的长发就被寒风吹得恣意。
于当朝从一品大员而言,这般露面于街市之上, 已经不能用节俭来形容, 甚至是有些寒酸的。更甚他一副文弱不胜衣的模样, 只要把眼睛里的机灵精光收敛起来,没人会认为他欺君罔上泡病号儿。皇上见这一幕居然有些恍惚,好像回到数十年前,初见落难的萧玉——母子二人总归是相似的, 满月这副模样便更像了。“去书房吧, 朕有些话, 要独与你说。”满月持着那副病病殃殃的模样,跟在后面。虚礼已毕,皇上遣退左右,他端详着人,道:“嗯……气色是差,昨日朕听了信儿,着实担心你了。”纪满月低眉顺眼站在皇上面前。外人道是皇上担心他的身体,迫不及待来看个心安,满月心里可不是这么想,他道:“儿臣……让陛下担心了。”“你……自称儿臣,却从没叫过朕一次父皇,心里是还有顾虑吗?”满月道:“儿臣不敢。”皇上轻声笑了下,满月没抬头看。就听皇上继续道:“这儿没旁人,不用这么持理,跟朕交个底,你昨儿闹什么?”正题来了。也正中满月下怀。他知道皇上早晚会察觉不对,却没想到皇上醒得这么快。纪满月撩袍跪下,没说话,他不打算巧言雌黄,但也不能全部从实招来。皇上道:“到底做的什么打算?你久在江湖,这般轻易就中招吗?”满月沉声道:“借故……斗胆试探陛下心意,看陛下给不给儿臣将阴谋诡计变成阳谋的底气。”如此直白,皇上预料之外,饶有兴致的架起二郎腿:“怎么说?”满月道:“依儿臣拙见,这世上本就没有阳谋,能得逞的要么是算计,要么是一方具有绝对优势的实力压制,直如二桃杀三士,晏子计谋虽然拿捏人性,若无景公撑在背后,也不过是笑谈。所以儿臣想看,陛下那句‘朕认你了’背后,会分出几分偏心给儿臣,能给儿臣手握几分压制对方的实力和依靠。”竞咸帝不昏庸,但他绝对不是贤儒帝王,是以在纪满月看来,能得他认同的,非是以德服人、天下大同。相反,这些直白又险恶的用心,更能打动他。果然,皇上笑了:“继续说。”满月道:“高嘉为地方官时就已经恶迹累累,而后更是指使陶悠远之子陶潇,诬告安王殿下,这一切若查,自然有迹可循,可这背后也必然会牵扯出千丝万缕的勾连,所以儿臣独辟另一条路,可进可退,只看陛下想要怎样拿捏。”若暂想留中不下,此事大可当个意外,大事化小,毕竟出事的乔儿,是个贱籍;若想快刀乱麻,便是他玩弄y/药,伤及朝中从一品大员。纪满月就这么把球踢回去了,只看皇上如何接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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