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怜一怔,他想过满月会质问他为何背叛,质问他关于杜泽成的信息,却没想到师父问了个让他瞬间鼻子发酸的问题。他好半天没说话,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别哭,”满月道,“大小伙子哭什么?现实太苦,所以不愿意出去?小小年纪能复刻我们的单片机,本事不小,你是网瘾神童吗……”听见“网瘾神童”几个字,厉怜突然绷不住,被满月给逗笑了,他抬起头:“其实我可以把你强留下……”满月一愣,上前急切道:“什么意思!你知道怎么回去?”厉怜点了点头。 断掌越狱厉怜的伤实在是太重了, 等到师父来了,把知道的事情简述个大概,就万难支撑。执念一松, 伤口的疼瞬间漫天卷地的难忍。说着说着, 又忍不住掉眼泪, 逻辑散乱, 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跟满月道歉。一会儿是“我曾在你香药里下安神药,是不要你涉险”, 一会儿是“我不想帮他们做事,但我没办法”……满月听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念叨,直捏眉心, 心思乱成粥,转身出去请救兵的念头油然冒出来。结果厉怜见师父要走, 猛地抢上两步去拉他,动作急了, 眼前发黑,含混地说着“师父对不起”晕过去了。满月回身把他接住, 无奈地弯腰抄起来,抱到床上安置好, 叫莫肃然进来照应。这师徒二人说话声音一直很低, 司慎言在外间听不真切。回屋, 满月不等他问,直言道:“杜泽成手上有能回现实去的东西,”说着,在八仙榻边坐下, “但具体是什么, 厉怜没说请, 只说那东西藏在杜泽成儿子身边,就晕过去了。”阿鹿吗?那个曾经被于洪刻绑架的孩子。司慎言沉吟片刻,犹豫道:“你说……厉怜受伤会不会是苦肉计?”满月不是没这么想过,但反思细节,事发太突然,这个苦肉计成功的概率太低。毕竟不是现代,厉怜不大可能知道一个游戏人物的心脏长偏了。司慎言见他只摇头不说话,就抱怀倚在门边,二人各怀心思,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好一会儿,街上打更的声音传进深宅。四更天了。“无论如何,”司慎言站直身子,“把杜泽成弄到眼皮子底下来是没错的。”那东西重要,他大概率会带着;厉怜若是用苦肉计,事儿就还得有后招。谁知,司阁主话里的意思满月居然没反应过来。他脑子里的事儿刚才走马灯似的,走着走着,就变成了熬浆糊。他只下意识抬眼看人,懵懵懂懂地打了个哈欠,眼眶顿时晕上层比平时更浓的红,那双眼睛水氤氤的。是已经困得不行了。晚上到现在,满月就没闲着,何况他还带着一身黏黏糊糊的内伤。
刚才若非是莫肃然敲门,这会儿估计梦都做一轮了。司慎言见状,直接过去把人抱到床上。一挪动,满月盹儿醒了些,把对方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问道:“你到底要暗中做什么手脚?”司慎言业务娴熟地把人衣服扒了,被子裹好:“安王殿下虽然一直不争,却也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好捏。”“啊?”满月看他。怎么又跳到安王那儿去了……闪念想起司慎言于安王有救命之恩,想再问,被司慎言揉进怀里:“啊什么,困死了小可怜,睡觉。”隔日的朝会,是正月十四。竞咸帝登殿,乍看依旧威严雍容,细看又好像有点什么不同。越国以玄、紫二色为尊,平日里,甭管绣娘们的纤巧玉指能绣出多少天工之巧,也都因为陛下衣着不喜张扬,而明珠暗藏。皇上乌漆嘛黑的一身衣裳上大都是暗纹精绣,至于绣得到底是龙还是虫,真的是屁嘛看不清。今儿不一样了,陛下黑衣外面罩了件拢香氅。纱薄的料子上,绣得是山河多娇,随着他动作产生光影交叠,恍如云动水流。景儿都是活过来的。而这衣裳最妙之处,非是绣工,而是绣线。所谓“拢香”就是源于绣线的味道。制线的原料是种产量极低的花藤,似木似草,非得是野生的才行。单是结香就要三十载往上,摘采之后,搓磨成发丝般粗细的绣线,要百来道工序,只要有一道工序错漏,便会前功尽弃。据说这线,四季四味,香韵层次分明,就连穿衣人的心绪变化,都能引得香味变化。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但天花乱坠这么一大堆噱头,归根结底必得的一个结果就是——千金难求。颇受越国权贵追捧。满月知道,皇上是特意打扮的,因为萧玉要回来了。竞咸帝登殿坐定,示意群臣奏本。近来朝上糟心事委实不少。纪深夭折、萧玉重伤、许氏父子还未发落……只因现在还在年里,谁都不乐意去戳皇上肺管子。于是,诸臣敷衍了事,报喜不报忧一番之后,消停了。竞咸帝道:“诸卿无大事。朕倒有两件,说与诸位听听,看如何定夺得宜。”陛下发话,群臣自然安生听着:第一件事,年前小商贩罢市,虽然面儿上得了个圆满,但那些看市不过是仗势吃利的爪牙,背后给他们撑腰的人,还没揪出来呢,这大砍刀让谁去挥,你们推举个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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