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抬头看,只看见一双彩鞋悬在头顶。风拂过,吹得那双脚摆动起来,鞋尖撞上房门,发出咚咚的声音。
黎知终于知道为什么当时她觉得那个敲门声不对劲了。
接下来的事情黎知大概都猜到了,安慰了温千雪几句,天也彻底亮了,后院响起戏班子起床的声音,众人等着吃完早饭,就出门去找珍珍的奶奶。
按照珍珍昨天说的位置,众人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钟,就看见了珍珍说的门口有一颗桂花树的院子。
院内,一个身形瘦小皮肤黝黑的小女孩正在推磨,那个石磨看上去比她身体要大两倍,小女孩推得很吃力,小脸涨得通红。
看见玩家,她有些害怕地朝石磨后面躲了躲,大声喊道:“奶奶!有人来了!”
玩家们站在院门口,看见对面正房内有个身形佝偻的老太太端着簸箕走了出来。粉毛“咦”了一声,小声说:“是那晚听戏时不让我们坐第一排的老太太。”
老太太面相不善,三白眼让她看上去格外严肃,不好亲近,说话声倒是还算平和:“戏班子的?找我这个老婆子什么事?”
池依甜甜道:“奶奶,我们是珍珍的朋友,是她让我们来的。”
老太太横了他们一眼,语气冷下来:“胡说八道!珍贞长这么大就没离开过村子,哪来的朋友?走走走,赶紧走!”
《烈女村》
“珍珍说, 她很担心没有她在,这个秋收您和妹妹会很辛苦。”黎知走上前,看清老人眼中颤动的神光, “奶奶, 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老太太神情晦涩:“你去见过珍贞了?”她不等黎知回答, 又恶声道:“你们会给她带去麻烦的!我不需要你们帮忙,你们要真想帮我, 就别再去找她!”
身后有玩家忍不住大声道:“老太太!那可是你亲孙女!你就忍心这么看着她去死?”
老人脸上皱巴巴的皮肉微微颤抖,突然拿起墙角的扫把狠狠朝他们打来:“走!给我走!不准再来找我们!珍贞的事轮不到你们管, 你们也管不了!不想死就走远点!”
扫帚带起黄泥地上的灰, 玩家们被呛得捂面后退, 老太太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院子内传出小女孩的哭声和老人叱骂的声音。
吃了个闭门羹,众人都有些无奈。珍珍的心愿要真跟这古板的老太太有关, 还真不好完成。
黎知说:“走吧,去烈女祠看看。”
烈女祠是烈女村的地标,就修在村子正东方的高地上。穿过村庄, 前往烈女祠的路上有一段台阶, 台阶并不长,大约五六十阶,而在台阶最上面,立着一座牌坊。
青砖砌成的牌坊, 四柱三间三楼样式, 方形的柱子顶端都坐落着一头石狮。这座牌坊修得非常大气, 柱脚前后都设有抱鼓石, 坊额上的浮雕非常精美。正中间的坊额上刻着“贞洁”二字,左侧竖刻着年号时间, 右侧竖刻着名字。
年月已久,风吹日晒,这座贞洁牌坊上的刻字已经不太清晰,右侧的坊额上只能依稀看到“之妻贞娘立”几个字。
黎知想起来到这里的第一晚,村长说过,当年朝廷为贞娘赐下贞洁牌坊,应该就是这一座了。
就这么一座用石头堆砌的建筑,在历史的长河中,却像一座无法挣脱的大山,死死压住了无数代女性的自由和性命。
穿过贞洁牌坊,前面就是修建得十分恢弘壮丽的烈女祠。门口站着两个手持武器的壮年男子,看见玩家走过来,脸上浮上警惕:“干什么的?”
黎知朝两人作了一揖,语气真挚:“两位大哥,我们久闻贵村烈女祠的大名,想进去祭拜一番。”
两人脸色缓和下来,但还是很严肃地告诫他们:“祭拜可以,但祠堂重地,行事说话都要谨慎,拜完就出来,不要乱走乱看。”
众人连连应是,在其中一人的带领下走进烈女祠。
里头和其他祠堂没什么大的区别,神台上密密麻麻供着许多女子的牌位,它们整齐地排列在上面,静静地俯视下方跪拜的人群,香火鼎盛,照着牌位上那些名字。
不,那不是名字。
柯鸿之妻李氏、张俊才之妻杜氏、鲁兴腾之妻刘氏……
一排排看过去,皆是如此。她们生前为丈夫殉节,死后牌位上也不配拥有自己的名字,无论生前死后,她们都只是丈夫的附属品。
牌位上的生卒年有大有小,最小的才十七岁。
在神台的最高处,供奉着一个区别于其他人的牌位,上面的名字和外面贞洁牌坊的刻字一样,这次黎知终于看全了那一行字:周绍元之妻贞娘。
黎知算了算牌位上贞娘的生卒年,如果按照烈女村此时的年代来算,距今大概已经有一百多年。
这百年间,烈女祠里的牌位一张一张增加,至今都没有断过。
队伍中女玩家都神情愤愤。
池依趁那个巡视的村民不注意,偷偷呸了一口。
大家意思意思拜了一下就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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