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大事儿,不用惦记,就是发烧了有点咳嗽,他怕传染给你就赶紧去打针了。”周易笑着说。庄念,“”怎么可能会传染,他们两个现在连空间都是不重叠的,甚至没吹过同一片晚风,何谈传染?庄念的性格在集体活动力不算活跃,但绝对会在关键的时候蹦出几句经典的玩笑话逗得大家都开心。今天他从那顿午饭之后就变得格外沉默,偶尔发呆的时候会轻轻蹙眉,但大多数时候都在温和的笑。只有了解他的朋友才能看出他的状态很差。夏青川和赵田陈送他回家,他也少见的一路沉默。“我今天是不是太闷了。”庄念扶着车门对赵田陈和夏青川说,“对不起。”夏青川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顿住了,笑了笑说,“和我们这一群人你不用说对不起。”“和顾言更加不用。”他补充道。庄念一怔,抿了抿唇。这天庄念没有先回房间,照旧只点了一盏落地灯,缩在沙发上发呆。顾言早就不忙了,为什么不回家呢。就因为他有心躲着,他就连家都不回了?他可以赶自己走啊可以回来跟他发脾气甚至可以像从前在医院里那么霸道的用钱来威胁他就算再怎么喜欢,顾言也不用退让到这种地步一时间庄念的脑子里好像想了很多事情,揪着一条线去深究时又发现想理清的仍是一片混沌。混沌的尽头是他消失了的记忆。最后他的脑子妥协似得只反复出现一条信息: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顾言病的要去打针,他怎么就没发现呢他的倏忽显得那么冷漠,顾言不气吗?庄念抱着双膝,下巴点在摞起来的手臂上,没精打采的眨了眨眼。那盏灯他平时也会点着,顾言进门时屋里静悄悄的,没觉出什么不同,垂着眼换上拖鞋。嗓子又疼又痒,他想咳却皱眉压着,从口道理摸出含片放嘴里,一回身,发现庄念正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咳咳咳”顾言猝不及防的咳嗽出声,右手握拳虚抵在唇边,“怎么还没睡。”庄念咬着内唇没说话,从沙发上下来,没穿鞋跑进厨房盛了碗温着的川贝雪梨汤。“喝。”他很久没有主动和顾言说话了,像是被圈养的狼崽子,没良心。顾言扫了眼,碗口上腾着的白雾带着甜味儿。他轻轻一笑,接过来喝了个干净。碗没递回去,搁在旁边的钥匙台上:“用不着自责愧疚,我想瞒着,你当然不会知道,已经好多了,不要难过。”
他的视线轻轻擦过庄念眼角微垂的眉眼,落在身侧的手抬起一寸,想到什么又垂下去,轻轻笑了笑。庄念突然觉得鼻酸,酸的发疼,说不清为什么会突然这么伤心。生病的人是顾言,一句关心也没有得到的也是顾言,最后却是他被宽慰了一句‘不要难过’。顾言说话的时候没太去看庄念,也并没有发现庄念红透了的眼尾。他自然踢掉脚上的鞋,蹲下去,隔着衣料拖起庄念的脚踝,一只一只穿在对方脚上。“地上凉,会感冒。”顾言对鞋子有洁癖,住院时他就发现了,他穿的拖鞋别人从来不换着穿,他自己也会很刻意的在离开时把鞋子放进柜子里。现在那双鞋套在自己脚上。庄念觉得喉咙干,又立刻凭借医生的专业素养知道感冒不会这么快被传染。心脏像是被人捏了一把,向着提着,他慌张的退了一步。本来有很多话想说,最起码也要说一句对不起,再补一句谢谢。可眼下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嗓子紧的厉害,被碰过的脚踝烧烫着,让他只想逃跑。“那你你早点休息。”说完,他就真的踏着那双不太合脚的鞋磕磕绊绊的跑走了。顾言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被一碗雪梨汤暖着的神色倏地暗了下去。玄关处的落地灯将他的影斜斜投在地面上,孤零零的。这一夜顾言睡得不安稳,半夜又烧起来。庄念偷偷送进来的白开水被他喝光,他起身去客厅找水喝。房门才一打开,卫生间亮着的光从虚掩的门缝透出来。没刻意藏着,拖鞋踏在地板上是有声音的,可里面的人却听不见一样。窄窄的门缝里,庄念坐在地上,露出半张无措的侧脸,正用刷鞋的塑料刷狠狠蹭着脚踝。白玉色的皮肤在动作间变成猩红。那是他碰过的地方。顾言的身体素质向来不错,高中之后就很少感冒了。这次连打了一个星期的针还不见好,反复发热。周易不放心,亲自带着做了一遍身体检查才放人回去。“你这个样子就不要去公司了,去爷爷那睡一会。”周易嘱咐着。顾言偏头咳嗽几声,“孩子们都在,老人家也经不起这个,放心,我没事。”就算关系再好,也不能太过干涉别人的感情。周易能感觉到顾言和庄念之间的关系比在医院时紧张,可他不能深问,但也没有真的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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