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大着眼睛同他低垂的目光对碰,没有出声。他又问,“可以吗?”……我没有同意。却也没有拒绝。他安安静静地等着,不急不躁。我在他的目光中忽然垂下了视线。唇角便被轻微地擦过一道凉意,我微动了下唇。昭戎的手从我肩膀处抚过去,轻轻地扣着我脑后。他指尖冰凉。我没有挣开。于是唇上轧过来一丝轻微的试探,很快又若即若离地游走了。我还是没有动静。他侧过身,另一只手若有若无地遮在我腰上。昭戎浓密的睫毛扫在我脸上,我看见烛火在他鼻侧的跳跃。又一回克制的试探,他好像生怕吓到我。我抬头碰了碰他冰凉的唇。陆昭戎睫羽颤了颤,忽然吻了过来。他指尖奇迹般变得温热,搂在我腰上的手逐渐收紧,柔软而温凉的唇辗转徘徊,仿佛生命本能的反应,我格外清晰地感受到他对于我回应的热烈。他渴望我回应,并乐于享受我的回应。我于是抱以倾轧似的温柔回赠,双手穿过他的长发,低垂的目光流连在他剪水般的容颜上,愈加痴缠。待到燃烛噼雳轻响,他隐忍而克制地错开我,呼吸声在深沉的夜里惊人清晰。我依旧轻柔地落在他唇角,又触过脸颊和眼睛,方才抬眼去瞧他。陆昭戎躲避着目光,尚还在喘息,好像无论如何不敢看我,“你……你知道你的眼睛。总是带着尤其深的虔诚,你知道吗?”我没说话。他眸光流转,好似回想到了什么一般,匆忙闭上了眼。夜色流动。我抬手蹭着昭戎的眼角,不自觉想笑一笑。昭戎忽然皱了下眉,闭着眼睛将我紧搂在怀里,低声道:“好像,看什么都很深情一样。长玉,你只这样看我吗?”我有些出乎意料,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些什么。陆昭戎的声音低沉下去,热烈的气息铺洒在我耳后,“我总是想把你关起来,我讨厌你念着你的神,也不喜欢你仰头看天的样子……就好像我一不留神,你就要飞到别处去了。长玉,我什么时候,才能避过你的神把你留下来?”我愣住了。生平 先生
怎么说。其实……我并不能够深切地体会到这种层次的依恋。我的感情是在遇见昭戎以后才丰富多彩,而一切昭戎没有让我尝到的情绪于我而言都是浮于表面的,我只能看着,然后体会到他的痛苦,但却并不能真实地和他感同身受。我想了又想,到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能安抚到他。我侧目去瞧他劳累到深夜所致的、疲惫的眉宇间,试探着开口:“睡吧。”然后我静了一下,说:“别去忙了,已经很晚了。”——可能没有用。他仍然皱着眉闭着眼睛抱着我,一动不动。我没再敢出声了。直到他忽然叹息般地笑了一声,清晰的气音含着无可奈何的苦涩,“我去偏房。”我沉默着,身上的温度随他离去,夜间的凉气叫我的手一度想伸出去,眼见那一片衣袖便要消失眼前,我几经克制的手堪堪划过袖沿——他没有发现。我松了口气。却又有些矛盾的不甘心。于是我在床上直直躺了一个后半夜。到清晨,敲门声卡在一半,我翻了个身,“已经在起了。”昭戎的声音清润悦耳,就和他这个人一样,“到书房来。”脚步声徐徐行远。我一边拉扯着穿得不是太熟练的,繁琐的衣服,一边慢腾腾地往门边看——怎么不进来?我琢磨着,套上鞋袜,洗漱,绕过一道院门,我伸手拽住一个小丫头,“书房在哪里?”院落里面人来人往,像在忙什么浩大的工程,很是热闹,尚还显稚嫩的丫头匆匆福身,“在左边。”我以笑回礼,便又琢磨着朝书房去。路上一晃眼,撞上了一个人的肩膀——我被撞回了神,连忙弯腰以致歉意。那人胡乱点了点头就匆匆朝书房那条路走去。好像所有人都很匆忙。我站在书房门前静了静心,不打算再琢磨。——“你这院子小了点。”“在看了。我们一会儿出去说。”“先不说院子的事。梅先生,还请多费心。”“陆公子抬爱。”“长玉他……尚还不经世事,便如白纸一张,你教他,他便学得极快。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沉默了一下,敲响了门。“进。”我推开门,并没有细看他屋内的陈设。转过珠帘,便见昭戎身边一位清隽的书生,身姿笔直有力,而衣着却简单,头戴白冠,衣裳是青灰色的,目光清澈深邃,瞧见我的第一眼便是细细的打量,但也并不叫人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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