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满对他这个态度很不高兴,语气中带着浓烈的警告:“你搞清楚,秦府不是我说了算的。”“……”陆昭戎确实被警醒了。这句话几乎穿过了他的身体,思绪缓慢地清明起来。然后他沉默了一会儿,转身摸了摸于长玉的头发,歉疚道:“我一会儿就回来。”秦满是真被他气到了,转身就走,一刻也不想多留。他最后再看了于长玉一眼,匆匆跟上秦南川的脚步。——“我看你是被旁的东西冲昏了头!”秦南川甩上门就发火,“简直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陆昭戎罕见地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沉默。秦满自顾自气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眸光定定地锁在他身上,“黎红木身上有些功夫,现在还没抓到人。于长玉的事情已经引起周家人注意了,我本来没必要跟你说这些。”陆昭戎动了动嘴唇,“多谢。”秦满烦躁地摆了摆手,扬手把信封丢过去,“过几天你的人就到了,休整好就动手,秦安年已经怀疑我了。”陆昭戎默了默,决定忍受住秦南川的火气,慢吞吞把信捡起来,一封封看过去。秦满多少也觉得刚才的举动很不尊重人,频频看过去,却又别扭地没表示出什么。但看他好像不在意的样子,也作罢了。三封信应该相错不久,陆府的家书说来说去都一样,无非问他近来安否,何时归去,毫无新意。就像是例行公事,做一番样子而已。第二封是沈舟山寄来的,作为从小一起摸爬滚打长大的朋友,对方很清楚他的习惯,只留了三个字,“蒋,尽快。”陆昭戎没忍住自我厌弃了一番,确实是他太不上紧了,然后才拆了第三封信——上面歪歪斜斜地画了一个“戎”字。他指尖颤了一下,匆匆合上了信纸。三封信件都没什么太过逼迫人的内容,他悄悄松了口气,不过既然大哥来信了,他也该回一回。“借一副笔墨。”他看着秦南川,抬手习惯性地将信纸放在蜡烛上烧掉,“多谢。”秦满没说什么,在他眼睛上盯了一下,抬了抬下巴示意在桌上。陆昭戎绕到桌后提笔蘸墨,下手时却又停了一停——先写:问兄长好。他想了想,添上父安母康四字。然后才写:此间事了,即刻回锦。回府时有知心人在侧,望善待之。想来这样说,陆昭华应该会转移一番注意,高兴好一阵子。
他抬起头,慢慢下了决定:“到时我把人留给你,我和长玉提前把黎府的人带走。”秦南川起身去一旁提来了鸟笼子,接过信纸犹豫了一下,不放心地过了一遍,然后看着他欲言又止:“于长玉……就那么要紧?”陆昭戎搁置笔锋的动作一顿,随后又利索仔细地收拾了桌子,并未答话。秦满沉着脸将信纸放进小竹筒里,绑在鸽子腿上开了窗放出去,随着飞鸽踩在手上借力,他转身靠在窗沿懒散地笑了笑,调侃道:“再怎么要紧,陆府也不能添个男主人,要不然主家姓陆还是姓于?啧,少不了闹腾。”陆昭戎笑笑,并不理会。秦南川斜他一眼,忍不住提醒道:“秦安年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陆昭戎抬眸,“不必在意。”“少爷。”门外的小童敲了敲门,“到了。”一行人懒懒散散地往上爬。于长玉走得慢,落后秦府一大截。街道上铺着红绸,木桩上系着红绳,福袋和请愿条迎风招展,坡很陡,没走多远秦夫人就受不住了。陆昭戎远远看他们有停下的趋势,想回头拉于长玉一把。正要回头跟长玉讲,便见于长玉缓缓端起了手臂。——那个动作在他眼前缓慢放大。他安然自若的心情霎时间有些暗流涌动,然后不受控制地想起那件衣服。黑袍如墨般地过渡到袖口,变成暗红色,侵染到衣裾的时候能看见如烟雾般的山峦在起伏。他忽然觉得那件拜神衣好像原本,就该穿在于长玉身上。金石打造的水滴状钗子乍如扇面般开在脑后,他仰着头往上走,仿佛身后垂坠着红色的缎带。可能琴川距离天虞还是太近,他总觉得,于长玉一走就闪回去了,很不安定。听得他唤,于长玉回眸,压迫感沿着街道蜿蜒而下,嘈杂的声音瞬间消失,路人的目光都聚在这里。陆昭戎压下意图蹿上来的焦急,快步过去抓住他的手。于长玉瞥了一眼秦府众人,好像还记着自己“不会说话”,躲开他们的视线后下意识放轻声音:“怎么了?”声音很轻柔,压迫感却越来越重,陆昭戎背后沁出了些许细汗,胸腔里充斥着恐怖的窒息之感——他极力克制着颤抖的音调,说:“不然,我们不去了吧?”于长玉眼中浮上了些许疑惑和不易察觉的躁动:“为什么不去?”陆昭戎终归受不住他莫名其妙来的压迫,喉头忽然翻涌上来一股腥甜。他看着于长玉,就那么看了一会儿,然后压抑地笑了笑,迅速调动内息,“我闹你呢,去吧。”于长玉极快地皱了下眉。他小心谨慎地跟在于长玉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往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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