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静地看着他,等他放下车帘看过来才说:“既然挑好了,便不必问我。”我也不出钱,也不做什么事情,换一个大房子应该要拿许多东西换,我没理由给他添麻烦。陆昭戎笑起来,语调微柔,“你先跟我去看看,环境毕竟不同,万一我挑的你不喜欢。”……我觉得我其实不挑,不过他可能觉得我挑,就像他觉得我怕冷。但我也没有拒绝,我想我应该先学会参与他的想法。我和他一起安静地坐着等车停下。其实我有些奇怪,为什么出门一定要坐马车?不能乘风我可以理解,但是就目前看来,这里有一部分人能够驾驭一种所谓内力,比如昭戎,或者我们可以骑马……总之,马车不是很明智的选择。我想了想,这件事明天可以问问梅先生。第一处院子在茶楼附近,我记得他说经常会去那里谈事情,这样确实很方便。下车的时候陆昭戎掀开车帷,透亮的秋光打在他半边脸上,我尚还来不及细看,便瞧见车外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很明显是陆昭戎的下属,他身边臣服的人大都这样,沉闷无趣且心高气傲;还有一个身着布衣,满脸是笑,看起来亲切热情——他的眼神我不是很喜欢。那个眼神没有恶意,却充斥着恶意。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我不喜欢。他眼睛盯着昭戎上下看,然后又在我身上转了一圈,我正要瞪回去,昭戎忽然开口:“长玉?”我猛然回神,骨节流畅的手修长好看,正在我眼前邀请着。我这时已经弯腰下车到一半了,看在如此精致的手的份上,就不和他计较。于是我手搭上去轻轻一跃,任由车帷在身后晃荡。“就是这位公子要买房吧?”那个人说,“小人走牙商有十几年了,见过两位公子。”牙商?卖房子的人?他走在前面热情地邀请我们进去看,两只手不住地搓着,口中呵着热气,眼睛弯成了月牙,“这一带房价都高,毕竟靠近茶楼,茶楼对面又是酒楼,开铺子人来人往的,好做生意。”我瞧昭戎掠了一眼,好像不太在意,倒是他的下属四处观察着,很是仔细地审视这个地方,然后就听昭戎说:“去后面院子。”绕过一道布帘,便见院子里干净整洁,中有一小片汩汩泉水用石头围着,聚成一小片水洼,种着几棵早已凋零的树,闻起来很香,应该会开花。环绕院落零零散散几棵树上压着积雪——其他的我也不懂,只觉得这个地方修饰得很自然。“正房有三个屋子。”牙商在前面喋喋不休,“这是耳房,后面是厢房……”“你喜欢吗?”陆昭戎忽然打断他。我慢慢收回目光,看他眉眼温和,俨然一副叫我拿主意的样子,想了想,我回忆起下车时热闹的人群,说:“吵。”那个下属看了我一眼。
陆昭戎笑了笑,问:“你方才说,房价很高?”牙商愣了一下,连忙拱手跑近了,“是。这边房价都高,不单对您一家。”他沉吟片刻,抬眸,“多高?”牙商又愣了一下,有些迟疑地伸出一只手,“这个数。”我瞧他伸了四个手指,满手裂痕且盖有薄茧,想来也是个吃苦人。忽闻昭戎轻笑一声,抬手时很自然地瞥了下属一眼,“我是头一回买房,从前都是指派人去,但也知道四千两白银不是个小数目,地段再好,这个价也不是一般贵了。”我眼瞧着下属抱拳离去,寻思他是怎么猜出来昭戎叫他做什么的,好像那些属下都跟昭戎很默契的样子。不过——所以到底买不买?牙商谨慎地望着下属离开的方向,然后笑着说:“小人已经跟卖家压价了,公子不能难为小人,还得养家糊口不是?”我觉着陆昭戎不好糊弄。他沉默着笑了笑,说:“先前不是预留了三个地方,先去瞧瞧。”第二处在客栈旁边,下车时能见着三四处背着包袱的人,同茶楼那个地方隔了两条街,倒是不冷不热的环境。这边是一个住宅,也没有铺面,里里外外三层,说不上比第一处清雅,但也简单大方。正房有两间屋子,院落很大,东西两间厢房也都有小院子,西厢房有一口井。然后是外层的耳房杂屋……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只听昭戎又问价格,那牙商说了两千白银,便又去了第三处。第三处距陆府很近,就在一条街上,和陆府顾着头尾,我猜昭戎未必会喜欢这里,他和陆府不亲近。房子很大,比之前还大,里外四层。正房有四间,厢房有三间,其中一间厢房和一个大院子隔着一条长廊,占了一整层,院子里有一口藻井,价格在三千白银。我听到价钱有些奇怪。我私心里觉着后面两个地方比第一个地方好,但是价格为什么还低了?“公子。”那个属下从外面回来,“沈公子叫您回去。”昭戎看了看他,“何事?”下属抬了抬头,复又低下,“……小公子的药熬好了。”我瞧他别别扭扭的样子有些好笑,便问:“你叫什么名字?”那下属又闷着头转了个方向,回话道:“回公子,属下穆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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