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花巷,醉月坊,是天下男人无不向往的温香软玉之所。醉月坊的花魁名为“魅色”,比盛放的花更加艳丽,比无瑕的月更为雅致,是美貌与才情兼具的如玉佳人,尚未正式出阁就名声远扬。
“所有人都想要你。”青年男子阴沉地说,“而你也愿意给他们。”
“是么?”魅色坐在镜前梳妆,手持珍珠梳子,把银灰的秀发缓缓理顺,再轻轻挽起,在脑后挽成一个低垂的圆润发髻,“难道不是你拒绝带我逃跑吗?我向你提过私奔的建议了。”他把朱红的发簪插进发髻,又用洁白的手指蘸取胭脂点在唇上,唇瓣顿时如同多汁的樱桃。
澄黄的铜镜映出他绮丽无双的脸。艳光四射的美人敷了香粉,勾了眼线,又佩戴了金银首饰,巧用精致的妆容将本来的十分美貌烘托到了十二分。
在他的高贵与从容下,青年男子落败了,许诺道,“我带你走。现在就走。……但是我什么也没有,只是一个随从,不知能不能给你舒适的生活。”
“瞧瞧,又说丧气话了。”腕间的玉镯随着魅色的行动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他抬起手,撩开垂下的一缕刘海,笑吟吟道,“不过没关系,我不会和你走的。错过的机会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你该记住这一点。”
男子不言语了,目光越过他细滑的香肩,和镜中的他银灰色的眼眸对视,然后,皱着眉头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正如先前所言,他们一个是卖身的花魁,一个是低贱的随从,在繁华盛世犹如无根的浮萍,没有钱也没有依靠,就算逃走又能怎么样呢?
他不说话了,魅色反而停下了手头的动作,扭头望向他,“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呢,青衣?墨衣是愿意带我走的。你们兄弟两个,明明长得一样,他却比你要强多了。”
“……”
“没反应吗?破罐破摔,还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是你出卖了他,对吧?是你向靳大人举报他和我有私情的。”妖艳的花魁捂着嘴轻笑出声,眼神如刀锋般危险锐利。他是热情的火,也是冷漠的冰,笑与怒并存,令人捉摸不透。
他是无边魅色。
名为“青衣”的随从被他吸引,想占有他,又瞻前顾后不敢迈出关键的一步,于是举报了敢于占有他的家伙,即便那家伙是自己的亲生弟弟。
“自己不要,又不许别人碰。像你这样的懦夫,我最看不起。”以一声长叹终结了对话,魅色从凳子上站起身,拿起扇子半遮面容。
他该去陪客了,陪那位熟客,幕府的官员靳礼。
在一切的最初,事情并没有发展成如今的样子。墨衣活着,青衣也还一如往昔那般温文尔雅。他们三人六岁相识,今年魅色已二十岁整了。十四载一晃而过,若要说平淡如水的日常是从何时开始变质,那一定是四年前,那决定性的一晚吧。
在经济繁荣的京都,一年一度的“花魁宴”到来。这是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时节。各家青楼为了炫耀自己的花魁,会将他们派出去游街。雅蝶园的梦蝶、如意轩的茗意、清心居的素心、桂花阁的金桂……花魁们各有各的才艺,有的擅歌、有的擅舞、有的擅长茶道。但真正的主角不是她们,而是醉月坊花费十年从头培养的美人“魅色”。
那一晚,醉月坊新任的花魁乘坐华丽的轿子,在随从的陪伴下沿着街道行进。他早在此前便有无数拥趸,见过他的客人无不是见多识广的高官贵族,却仍要对他的绝世姿容赞不绝口。今晚是他的出阁夜,是第一次在大众面前露脸。满怀好奇心的闲人早早守在街头,伸长脖子等着见他一面。
人声鼎沸,叫卖声此起彼伏。街道两旁的店铺、小摊点亮了灯笼和烛火,跃动的灯火将黑夜映照得犹如白昼。行人络绎不绝,在摊位之间流连,他们有的是衣着华贵的贵族,有的是布衣粗袍的平民,每个人都挂着笑容,享受盛典的热闹气氛。
十六岁的年轻花魁在轿中弹奏着三味线,吸引沿途的看客。轿子摇摇晃晃,他的手指却异常稳定,稳稳地按动琴弦,为口中哼着的歌曲伴奏。三味线的声音悠扬而清澈,花魁的歌声也泠泠如泉水,两种天籁汇合在一起,令路过的人们无不侧目。人们驻足围观,看到在被风吹起的帘子下,花魁露出娇美似花的容颜。
不愧是十年娇养而成的美人,一颦一笑都是扣人心弦的。这位名副其实的花中魁首是名秀丽的男子,皮肤洁白微带红晕,在月光下如同烨烨生辉的粉色珍珠,也像细腻的白瓷浸泡了玫瑰红的染料。但比雪白的肌肤更为扎眼的是,他银灰色的长发和银灰色的眼眸,如烟如雾,如霜如雪,有种说不出的神秘与优雅。
倘若换个场地、换身衣服,他一定会被误以为是达官贵族吧。——路人不约而同地想。那曼妙的身姿透露着诱人的欲色,但同时他的气质却又是高不可攀的冷艳,非常矛盾,既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非常迷人。
“他叫什么?”有平日不关注风月场所的人打听。“他叫魅色。”随从们回答消息闭塞的路人。
花魁魅色在微笑了。他停下拨弦的手,左顾右盼,流转的眸光扫向谁,谁就浑身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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