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半晌死寂,慕白忽然道: “出尔反尔?他们对青州做了什么?”慕白知道母后一向不喜欢自己过问国事,但他却控制不住自己不去在意,一听到洛州对青州不利,立马警觉起来,顺着追问个明白。洛繁音知道他的性子,刚才自己一时嘴快说漏了嘴,半真半假的搪塞道: “嗨,也没什么,就是关于洛青河的,沿岸两地的百姓发生了些小冲突而已,已经解决了。”“哦。”慕白垂眸,下一秒又豁然抬头,神色严肃地问: “真的解决了吗?”洛繁音假意微笑,肯定道: “放心吧,母后这些年把青州打理得怎么样,你是知道的。”他确实知道,他所知道的青州,国泰民安,繁华富庶,百姓们也都安居乐业。他受困于身体,没办法走出去亲自看,因而这些事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礼部的人前来向他汇报。但他不知道的是,礼部的人早就不是他的朝臣,而是太后的,对他汇报的内容也都是照着好的念,无一处不是夸赞太后治国有方,明里暗里都透露着他只要甩手当个废物傀儡就好。身体背逐渐掏空的同时,他的灵魂仿佛也被一点点蚕食。这次的谈话最终以晚膳为由打断。除夕夜的饭也叫做团圆饭,要一家人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这偌大的皇宫里,慕白只有母后一个家人,和往年一样,草草吃过后,两人也不会再有更多交流,慕白微笑着目送洛繁音离开,眼神却时不时往窗口瞟去。原本都快到走到门口的洛繁音忽然折回,慕白立时紧张起来,不料对方只是问他晚饭为何吃那么少,是不是不合胃口,说着就要让宫人重新传菜。慕白如释重负,又连忙阻止道: “ 不用了,我只是午膳吃得比较多,所以不饿而已。”他这样解释,洛繁音才彻底离开,随着殿门咯吱一声被关上,慕白如释重负。他平时不喜欢有人守着睡觉,所以如果不是他特意提醒,轻易不会有人进来,此时,殿内唯余他一人。其实,他晚膳之所以吃得少,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在此之前,某位偷了他里衣的小贼曾对他说, “除夕那天,我带你去宫外逛夜市,记得少吃些,留些肚子吃我给你买的东西。”慕白走到窗边,打开,探出半个脑袋往下看,发现此处是一高墙,足有百尺,反正望不到底,不过也不排除是夜色模糊了些许视线的原因。往左右看,也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墙体,唯有正前方有另一座宫殿的露台。慕白站在窗边,丈量着对面露台到此处的距离,发现还是很快,根本不是常人能一步跨越的,不禁眉头紧皱,心想他是怎样进来的。想到最后,他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正要转身回床上去裹着被子等,一张人脸刷地出现在面前,应该是早就猜到了他在窗边,还戴了张青面獠牙的鬼脸面具,准备吓他。慕白除了那一瞬间惊了一下,并没有被吓到,最后还评价道: “无聊。”相处久了,江问乔也逐渐摸清了慕白的脾气秉性,其实他不怎么会掩藏情绪,喜怒哀乐都能从语气和表情中知道,但却不会表现那么张扬明显,有不好的情绪就憋在心里,不会主动说出来,并且你还不能拆穿他,否则就会炸毛,口是心非不承认。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也别说,直接哄就完了。
江问乔已经很有经验了,趁还是时候,忙不迭凑上前说好话道: “ 哎呀,我错了,我错了,方才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没吓着你吧。”说着就献宝似地将面具递到慕白面前,挑眉道, “ 喏,送给你的,新年礼物,有了这个,就是你亲娘来了也认不出。”他说罢去看慕白的反应。果然,不出所料,他很喜欢。“戴上试试?”他又把面具往前挪了挪,慕白微微抬手去接,他却迫不及待地抢先一步,绕道慕白面前,亲自替他带上。“我帮你戴吧。”戴上面具,只露出口鼻和一双明亮的眼睛,江问乔却看呆了。“很丑吗?”“不,很美。” 江问乔几乎是抢答道,生怕慢一步就会叫人质疑他这话的真实性。却换来慕白一句:“你是何时瞎的。”除夕夜花灯慕白既没有让江问乔背,也没有让他抱,虽然他身体差,但还没到废到那个程度。漆黑的青皇宫里,两个人影急速飞掠,转眼消失在暮色里。皇宫往南就是青州最繁华富庶之地,青皇城。虽说青皇城繁荣程度已经大不如前,但毕竟皇城是一州之都,也没有宵禁,又有节日加持,更是比往常的夜市还要热闹几分。街道宽阔,人流如织,贩夫走卒的叫卖声与茶楼酒肆的欢声笑语交叠,街边的吃食摊上热气腾腾,各种稀奇玩意应有尽有。临街而居的高楼之上,还有华裳点翠的姑娘小姐倚窗而坐,团扇半掩,闲适无比的看着街面景色。歌酒长夜,华灯万千,金翠罗绮,处处是繁华。慕白甫一来到城中就被这些从未见过的凡尘事物吸引,虽然戴着面具,江问乔并不能看见他脸上的表情,但光看他一会儿小跑着去看这个,一会儿又小跑着去看那个,有时还会忍不住上手摸摸,激动的像个第一次出来游玩的孩童,便能猜出他此刻定然是欣喜万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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