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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1 / 1)

房间的正中央是一张病床,病床上拱起一个单薄的鼓包,上方是一张同样惨白的布。带路祁言来的人打开门,轻声说了句:“请节哀。”路祁言缓缓走进了这间过分空荡的房间。这里除了他的脚步声,几乎没有其他声音,路祁言觉得刚才消退下去一点的耳鸣又一次席卷而来了。三米。两米。一米。他和中间那张病床的距离一点点缩近。白布盖的并不算很严密,有一只白皙细瘦的手从边缘的缝隙中露了出来。路祁言走过去,轻轻蹲下来,将那只手握在了掌心之中。他的手心滚烫,但掌心中的那只手却无比冰冷。路祁言记得郁舟身体不好,夏天也有时候会手脚冰凉。但现在……那只手却冷到几乎失去了所有能被感知到的温度。路祁言几乎是瞬间红了眼眶,嗓子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疼到如同被火燎。好一会儿,他才动了一下手指,轻声叫:“舟舟?”他的声音回荡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中,除了回音之外,得不到任何别的回答。路祁言用他能用的最温柔的力度扣住了对方熟悉的手,半晌,将额头贴到了那只手上。眼中似乎有水汽在积聚,但他没有眼泪,好一阵儿才能从喉间挤出一句话:“你理理我,好不好?”掌中那只属于少年的手一动不动。“我给你做了早餐,说好了要和你一起吃的,现在早餐都凉了。”依旧没有任何回答。路祁言失了力气,嗓间涌上来一股血气,跪在了地上。他将郁舟的手抓紧了一点,越来越用力,就好像只要不放手,一切就可以回到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他就这样,伏在床边一动不动。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路祁言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直到有人走到了他的身边,小心翼翼地通知:“您好,探看时间已经过了,节哀顺变。这里还有一份文件需要您作为关系人签字,后续事宜也需要您的安排。”路祁言终于抬起了头,松开了郁舟的手。那人看到路祁言的脸,愣了一下。一般来说,不管是亲属还是关系人,见去世的人最后一面时都会悲痛欲绝。但是面前俊美的男人却既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哭过的痕迹,看起来甚至有些冷静。……不,也不是很冷静。

看起来有些可怕,像是被掏空了灵魂一般,面无表情。“我会签字的。”路祁言将郁舟的手轻轻放进了盖在上方的惨白布料中,再把最后一点缝隙掖好。三天后,路祁言举办了一场葬礼。 那些夏天(16)郁舟没有家人,能通知的顶多也就是朋友和当初孤儿院的长辈们。路祁言没有告诉太多人,仅仅是把关系最好的朋友通知到位。去墓园时,天下起了雨。雨不大,降温带来的寒意却彻骨,路祁言没带伞,静静地站在墓碑前的一小块土地上,垂眸看着郁舟的照片。雨把他的一身黑衣打湿,颜色更如同浸了墨一般沉重。徐晗和杨飞是同时到的,两个人都不敢哭出声,只能死咬着唇,眼泪汹涌而下。“我前天还在想……为什么舟舟不回我的消息,”徐晗把花放下后再也忍不住,哽咽到差点说不出话,伏在杨飞肩膀上崩溃大哭,“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杨飞用纸巾摁着眼睛,沉默不语。路祁言没有要求任何形式的吊唁,孤儿院照顾他们长大的那些人来了又走了,徐晗和杨飞在一边站了半天后,也被礼貌地请出去了。徐晗一直到走也没能停下来眼泪,又想到郁舟一定不想看到自己因为他而这么伤心,拼命捂着脸想不再哭,最后挤出了一个无比难看的表情。他一步三回头,看着小小的石碑一点点消失在被泪模糊的视线中。就好像是最终的永别。陈淮从其他市直接飞了过来,撑着黑伞走到路祁言身边,拍了拍对方的肩。除此之外,陈淮也不知道要怎么办。路祁言的郁舟的亲密程度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就算是说再多的话,陈淮也没办法保证能让路祁言得到安慰。他就这样陪着站了一会儿。路祁言不动也不说话,整个人像一座雕塑,被雨淋到湿透也浑然不觉。良久,陈淮总算忍不住了,小声开口:“郁舟的事情……节哀,你还好吗?”路祁言过了一会儿才回答:“还好。”仅仅两个字,他的声音哑到不像话。陈淮心里一紧,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我知道你难受。”陈淮把伞又往路祁言那个方向斜了一下,不过其实对浑身湿透的人来说,这已经没什么作用了。陈淮顿了几秒,接着低声道:“要是实在难过,就哭出来吧,我来的路上也哭过。”路祁言把陈淮的伞推开了,继续淋在雨里。他怀里捧着一大束香槟玫瑰和桔梗的花束,花瓣在雨中被洗去尘埃,只是看过去都能感受到清新和馥郁。陈淮站到脚都快麻了,路祁言才终于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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