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神看着凝聚于指间残余的邪神之力,笃定道:“那是卡克斯的手笔。”虽然早有预料,启依旧攥紧了双拳,埃弗摩斯感受到了他波动不稳的情绪,若有所思。羲君驱散了环绕她身侧的黑烟,又目睹着它们凝就为一幅巨大的回忆画卷,“我想要知晓,他最后的遭遇。”画面与天空神之前的回忆有所重叠,依稀可以看出是在妘羿领命前往边界之后。妘羿逆风疾速滑翔,在距离边界数十里的地方堪堪停下,屏障的状况同他上次探查时一般无二,依旧闪烁着存有禁制的流动铭文,这让他极为忌惮。远方传来阵阵尖锐的叫声,他蓦然抬头,看见覆压天穹的鸟群径直以身撞击屏障,在一瞬间化作了焦黑的尸体。这极具冲击力的一幕就发生在数里之外,妘羿谨慎地向前徐行,不料鸟群络绎不绝,无休无止,甚至于地上的走兽也从云境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狂躁着奔向屏障。这次他得以看清,他们躯体上的焦黑并非来自于屏障的防御性反噬,而是因为屏障将它们的生灵之气迅速抽取殆尽。妘羿谨记着羲君临行时的托付,面对发狂的飞禽走兽,他没有半分犹豫,召唤雷电阻挡了它们的去路,以求让鸟兽们惶恐退却。但天地间很快就只余雷鸣哀叫,而即使是死于雷电之下的生灵,它们的生气也依旧会被屏障尽数吸收。妘羿在产生更大的伤亡之前及时撤回了雷电,他已经可以肯定,向鸟兽们施以惑乱的源头就在屏障之上。于是他封闭了自己的部分神识,以免在直面屏障禁制时受到与飞禽走兽们如出一辙的蛊惑。孰料在他决定飞向前沿时,天地改色,这场骚动也随之停止。他尚未意识到,短暂的沉寂,是因为要迎接更为强劲的存在。 无别之逝野兽般的怒吼自屏障上方传来,他凭借本能飞离了自己当前所在的站位,勉强躲过了第一波神力外溢的破坏冲击,而半数的飞禽走兽都在这从天而降的力量场中直接化作了灰烬。不属于此间的黑雾大面积地笼罩而来,数张内含利齿的裂口组合在一处,将包围圈不断缩小。妘羿在这时尚且还有突围一搏的力量,但他紧盯着被控制的生灵们,咬牙从羽翼上扯下数片苍羽,它们一脱离双翼,便迅速膨胀聚合,最终在鸟兽的外围构成了一道保护羽茧。带着可怖利齿的黑雾们嘶吼着靠近,尖牙几乎已经抵住了他的咽喉,妘羿全身紧绷地等待着,因为他天生的灵性并没有从这些怪物身上感受到杀意。果然,利齿象征性地在他颈间留下红痕后,便开始退却,并没有试图攻击妘羿织就的羽茧,仿佛它们搞出如此阵仗的目的仅仅是为作警告。
但妘羿严峻的神色未有松动,跟随在天空神身边多年,他早就熟悉了各路神明的气息,唯独这次,从黑雾们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熟悉的陌生感让他尤为忌惮。果然,异变就在黑雾退却十步后骤然产生——从他那防护严密的羽茧底部,汩汩流出了黑色的血液。这悚然的一幕就在无声无息间发生,妘羿甚至没有察觉到,那种破坏之力是在何时侵入羽茧之中的。他缓缓撤去羽茧,目之所及之处尽为鸟兽的枯骨,那森森白骨上甚至还弥漫着不详的黑烟,被用作组建羽茧的苍羽们也迅速发黑,光泽不再。在他被眼前景象震撼之时,一阵嘲讽般的轻笑伴随着陌生的气息而来,令他猛然挥动双翼升至半空,横眉怒视着天空中的某处。“擅闯云境者,还不现身!”对方止了笑,又听得抚掌三下后才终于出现在鸟兽的枯骨之上。某种意义上来说,妘羿是第一个得以面见卡克斯实体的生灵,只不过他如何也没有想到,之前那般强盛的破坏之力出自眼前这个赤发黑袍的孩童。但不可否认,这个稚子身上的确散发着和法则同源的气息,每次天空神主持完燎祭礼从法则神殿返回后,那股气息都能在接下来的数月间萦绕在羲君周身。孩童注视着他凝重的脸色,嘴角漏出一声嗤笑,然后漫不经心地任由那些黑雾小心地靠近自己身侧。“你是法则的使者,还是”妘羿在那双淡漠的浅灰色眸子投向自己前止住了话头。面对他唐突的发问,赤发稚子倒是干脆地解答了他的疑惑,“法则创造了我这个维序者,仅此而已。”“维序者?”对方似乎对他一直紧绷着的模样极为满意,甚至还因此多生出了几分耐心,“不过我不太喜欢这个名号,所以我将自己的名讳定为卡克斯。”这个名讳的释义是——邪恶本身。妘羿身在半空,背后的双翼微微舒展着,做出一副戒备的姿态,“既造访云境,还请挑明你的目的。”卡克斯这时却没了接受他盘问的兴致,将手掌轻轻收紧,一股巨大的压力就迫使着他落于地面,四肢也都被无形的力量禁锢着。妘羿被迫仰视着卡克斯,无可避免地对上了其危险的视线,仅在刹那间,他的神魂和思想便毫无保留地被对方读取了一遍。“看来,即使是天空神麾下最强大的眷属,心志也尚存松动啊。”之前的种种都未让妘羿神色大变,但就是这样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让他的心头抽动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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