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清越伸出食指,用力点在刘槿的眉心,轻轻向上一提,那道红痕立马被抹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梁清越借着烛光,翻过手指,只见指尖中央赫然印着一道红痕,宛如印章一般。
刘槿急忙用手遮住面庞,心头一沉,恐要出事。
为了哄小郎君,日日点红痣是惯例,但今日刘槿偷安,没有用掺了油脂能防水的朱砂。
莫不是沾了水的朱砂痣已经褪色,只可惜没有铜镜在前,他只得捂住窘迫涨红的脸庞,怕小郎君识破那红痣是赝物。
可越是遮掩,越是证实了梁清越的猜想,他不管不顾地撕扯着刘槿的衣袍,露出内侧的襦衣,大喊大叫着让他抬头。
庭院之中,守夜的家奴远远便听见阵阵凄厉惨叫,当中还夹杂着家具与摆件摔落的混乱声响。
他们起初聚集在门外,交头接耳,探询着屋内的异状。
有胆大者上前几步询问小郎君发生何事,梁清越童稚但刺耳的声音透过门扉传来,怒喝着让所有人都滚开。
无奈之下,府内侍奉多年的总管,只得差人快马加鞭,请回外出赴宴的临平王。
半个时辰过去,临平王急匆匆地赶回府中,他命人直接踹断落锁的房门。
房门应声而开,在场的人纷纷跪倒,他们不敢直视宗家裸露的身影。
有好奇的奴才不怕死,眼皮往上挑,瞄了一眼,倏地与躺在地上的刘槿对上视线。
像是瞧见了什么脏东西,他扎头入土,紧闭双眼,再不敢抬头。
“骗子!骗子!骗子!骗子!”梁清越情绪激动叫嚣着。
他身披绸巾,沾水的黑发紧贴在脸上,手中紧握着银质浴瓢,十乘十的力道敲在刘槿的头上,每一次敲击都伴随着他的怒吼。
地面由掺着金箔的冰凉方砖铺就,刘槿躺在那儿,浑身上下颤抖着,地面的冷意透过衣衫,直渗肌肤。
梁清越高高抬起握着浴瓢的手,任由冷水如瀑般倾泻而下,无情地把刘槿浇了个透。
临平王快步上前,一把夺过梁清越手中早已化为血瓢的器物。
他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的外衣裹住梁清越,背对着跪在庭院的家奴,平静道:“来人,将他带下去,好生清理照料。”
他的目光斜睨着躺在地上的刘槿。
刘槿身上的青丝薄袍已被撕扯得破烂不堪,内侧的襦衣和襦裤也全部湿透,紧贴在透白的皮肤上。
深红的血痕自额际蜿蜒而下,悄无声息地爬满五官,如娇娘子成亲之日的红盖头,遮蔽容颜。
只是微眯的眼角所淌出的并非喜悦,而是惊恐和疼痛。
他的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面前重叠的人影在他眼中摇曳,扭曲,最终化为一片混沌。
头晕目眩,耳边嗡嗡作响,逢年才有的爆竹声在脑中轰鸣炸响。
他努力想要聚焦视线,却只能看到一片朦胧,到最后他也听不清梁清越口中的狠戾是在冲谁,只感觉到那声音中蕴含的怒火。
大概是冲自己因为小郎君还在骂自己
梁清越眼中火焰癫狂着,吞没掉心头那抹红迹,只余下一声声骗子。
他挣扎着要从临平王的肩头挣脱,手臂挥舞得毫无章法,宛如初次遇见刘槿时的激动,却又带着狠劲和愤怨。
在意识逐渐合拢时,刘槿的唇边逸出微弱的呢喃,一遍又一遍念叨:“不是骗子…别打…求你了”
这次梁清越打得最轻,但却是刘槿最怕死的一回。
大梁天庆三十九年,三年一次的府试拉开序幕。
壮志凌云的学生跃跃欲试。
达官贵族摩拳擦掌,让自家的陪读也去参试。
他们意不在于让陪读平步青云,而是为了给宗室清流的脸面镶金贴银。
今日你砸钱请陪读先生给自家陪读授予诗书,明日他请朝中重臣为自家陪读指点前路。
民间流行的“唱台戏”把这种攀比戏称为“爬藤摸屁股”。
梁清越不屑做这种事,普天之下,人们敬他,惧他,望他。
因为他父亲是打下梁国江山的权臣宗家,他是宗家的子嗣,哪会跟小人争高低。
他也不让刘槿去,哪怕对方有意,因为跟着自己的狗也比他们高贵。
刘槿表面对梁清越的命令唯命是从,暗地里却时常趁着梁清越去武场训练之时,偷得一日空闲跑去藏书阁。
他想和阿兄一样步仕途,脱离梁清越,因为他怕死。
自打赝红被发现后,再换刘桦过来为时已晚,大梁律法规定入仕学子乃自由身,不得被权贵霸占。
梁清越无望,只得把怨气撒在刘槿身上。
刘槿第一次被打,卧床三月依旧逃不了梁清越的折磨。
额头上碗口大的血痂,被守在床边的梁清越拿指甲一点点抠掉,愈合。
再抠掉,再愈合,如此反复,仿佛是无尽的折磨。
伤口破裂处流出的
18PO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