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家有几辆德国车,黑色的,挺威风。杜凛把唐道晴捆了丢在了另一辆车上就折了回来,他打开另一辆车的后座,看见晏世凉坐在里面。
他的主子支着头,半阖着眼,车窗外,那未落的月亮就挂在晏世凉面前,是满月,很亮,清冷的月色把晏世凉的脸色照得愈发苍白。像五年前他哥哥死的时候那般惨白。
“少爷”杜凛不安地喊了晏世凉,“您身体不舒服?”
“累了”晏世凉漫不经心地看了眼自己这位忠心耿耿的下属。他疲倦。自五年前他死里逃生,父兄皆死,独独留他一人面对晏家的凋败与满目疮痍时,他就是这样,神色冷冰冰的,眼底总有些不易察觉的疲倦和与疯狂。那时候,晏世凉觉得自己快被残酷的生死离别逼疯,他真想和自己哥哥一起死,但又不敢,他怎么能死呢?他还有事做,他等着今天的血债血偿。于是,他把抵在头的枪举起又放下。
晏世凉觉得自己的心永远是冷的,要靠别人的血来暖。
“少爷,您身体不好,您多注意。”杜凛平静地说道。
晏世凉嗤笑道:“我这条命来之不易是我哥哥给我换来的,我当然爱惜。”
接着,晏世凉又抱着手,轻慢地看了看窗外的月色,他笑了:“总算能睡个好觉了。知道吗,我感觉自五年前起,我就再没真正睡过了。我总算在梦里看见哥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不轻不重地掐了我的脸,他声音还是如此温柔,他说,世凉,你有没有变得乖一点,你有没有给我复仇梦到这,我就醒了,枕头是湿的,我哭了。”
杜凛听了,沉默不语。他知道的,晏世凉说这些的时候,不需要任何人回应,听了就是了。杜凛也是晏世凉一手调教出来的忠犬。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这是晏世凉器重他的原因。
晏世凉平淡地对司机说:“回晏公馆。”
唐道晴是被人一脚踢下车的,他下身依然光裸着,湿得一塌糊涂。他双手被反绑着,有人推着他把他踹进了晏公馆的金碧辉煌的大门里。那一脚踢在他腿根,他发出一声呜咽。
唐道晴记得自己以前来过晏公馆,那时候还早,七八年前的事情了,他19,晏世凉17。那时候这个晏二少爷刚从国外回来,漂漂亮亮的,穿着身黑西装出来接他。他记得晏世凉那时候送了他支钢笔,法国货,倒是稀有。晏世凉对他说,你字好看,给你。现在,那么多年过去,25岁的晏世凉,比以前更狠。晏公馆也比以前兴盛,也比以前阴冷。
唐道晴真不知道晏世凉到底在家养了多少动物。车一进门花园门,他便能听见此起彼伏的狗吠、鸟鸣,不知名的兽叫。那声音有的高昂如嘶鸣,有的低沉如风啸,在冷夜里听着,让人浑身发怵。
是啊,唐道晴想,晏世凉说得对,他会驯兽,也会驯人。
他被人甩进了晏公馆的里面,他一进去,背后的大门便啪的一声关上了。晏世凉的人退到外面,昏暗的大堂的就唐道晴一个人。
“哈哈——”忽然一声冷笑传来,唐道晴被吓在原地。
接着,他听见一阵翅膀振动的声音,什么东西从大堂的深处飞来,呼啦一下站在唐道晴身边的黄花梨架子上。唐道晴一看,是只漂亮的鹦鹉。
那鹦鹉歪着头看了看唐道晴,又扯着嗓子发出了那鬼叫似的狞笑:“哈哈——”
冷夜里,唐道晴听了,忽而一阵恶寒,倒不是因为觉得这鸟笑得骇人。而是这冷笑的腔调,实在是太像晏世凉。他仿佛能像到晏世凉在夜里,被仇恨逼得半疯不疯,失声冷笑的样子。
唐道晴忽然又有点宽慰,因为他知道,即便今日他沦为阶下囚,但也曾逼疯过晏世凉。他曾屡屡让晏世凉在夜里失魂落魄的狂笑,以至于连他的鹦鹉都记住了,那笑声如此凄厉,不是高兴,只是悲伤。活像个鬼魅。
想来晏家昔日也是人声鼎沸,如今只余兽鸣,和这样一个冷酷如狼的男人。
“是唐少爷吗?家主让我在这等您。”想着唐道晴听见有人叫他,是个少年的声音,唐道晴寻声望去,只见一个下人装扮的少年从楼上走下来。
“我是。”唐道晴平静地说道。他未受辱的时候,到底留着几分风度,即便他的下身是如此不堪入目。他看了自己都想笑。他说:“我已经是你们家主的阶下囚了,何必还喊我唐少爷?”
那少年歪了歪头说:“是家主这么吩咐的,他说这样叫您,能让您记住以前的身份。”
唐道晴听了,气极反笑,他想晏世凉是要他记着,自己昔日是什么人,现在又是什么狗。从高高在上到零落成泥,身份的落差最能辱人。
“家主叫我带您到楼上去,把您洗洗。他说您被他踩脏了。”少年木讷地说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只会僵硬地重复晏世凉给他说的话,活脱脱又是条被驯好的狗。唐道晴看了在心里冷笑。他想,这个少年想必就是晏世凉口里的小杉。他吩咐这小子把自己洗干净呢。
唐道晴跟着小杉走到一间盥洗室,里面有个浴缸。小杉烧了热水倒进浴缸里,他让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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