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千金的夜,还未结束。筵席散后,在邹骏龙的主张同顾相卿的授意之下,肖凉同几位汉口的首脑人物造访了长清里的回春阁。
这名字乍一听像是抓药的地方,但回春二字在此处另有深意。
此处的堂皇富丽、宝马香车可是在湖南的山野小镇里散落的鸨子窝所难以企及的。
两扇乌漆大门边红灯摇曳,乐户专属的牌子被挂在一旁。脚还未踏下汽车,隔着车玻璃就能听到里面的欢歌笑语,柔媚如莺。伴着筝琶之响的像是苏扬小调,又像是湘楚花鼓戏。
肖凉十七岁就去过妓院,那时正是一个男人刚刚走过对性的懵懂的年纪。他有欲望,有好奇,于是尝试了一下,买了一个小班清倌的初夜。
他对那个小倌还有些许印象,江南口音,很白净,唱小曲的时候样子很羞涩,偶尔露出一口白糯的牙。可晚上她的动作和反应一点都不青涩,显然是受过调教的。
那次,肖凉确实感受到了那种诸如其他男人口中所形容的快感,也仅仅是快感,仅仅是一种男人本能欲望的倾泻。在那以后,他也数次光顾过这样的去处,却只是为了解决生理需求。
他太能分得清交易与真情,所以对那些妓子,没有丝毫同情可言。
回春阁里的主事妈妈一看到为首的邹骏龙同顾相卿的面,笑得见牙不见眼,离得老远就颠着双小脚跑过来:我道是谁,原来是两尊大将军,我这老眼昏花的啊,远处一瞅,两位头顶上都金光闪闪的。
月娘你嘴还是这么甜。
听到这话音,月娘往两人身后一瞧,又喜道:哟,这位可是熟客,佟会长!还有黄先生。
她口中的黄先生也是当晚小黄楼宴席上的主客之一,大名黄忠义,是现如今全汉口做得最大的买办,曾捐钱修过后城马路边的一条旁街,并命名为忠义路。
这位老板月娘面生了,不过看气派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哩!
怀天雄。立在后面的男人回答简洁。
原来是怀老大!稀客、稀客。
怀老大可是守着家里婆娘的痴情种子,除非公办,平时哪里会来你们这种地方。邹骏龙在一旁道。
这位小哥是?月娘看到一个年轻的生面孔,眼里迸发出一种特别的光芒。
这是和我俩拜过把子的老弟,才二十,就已是旅长了,姓肖,你们就叫他三爷。
哎呀,真真是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啊!月娘忍不住将肖凉的人品上下夸赞一番。
院子里是三面的走马楼,两层。月娘为一行人准备了二层最宽敞的套间:外间放着一案鸡翅木八仙桌,桌后是绣着汉阳月湖风光的屏风一架,墙上挂着楹联和字画,墙角摆着金钱树和君子兰。里间是一席烟榻,榻上放着一个小方桌,桌上摆着铜制烟具、琉璃烟灯,看起来都很干净。
从窗棂可以看到前街的一片繁华景象:法租界里别有欧式风情的楼房、以玻璃作橱窗的咖啡馆、闪烁着五光十色霓虹的舞厅。衣冠革履的白皮肤洋人同那些灯火一样晃眼。
男人们早已食过晚饭,接下来的一桌佳肴不过是来应景的,却还是一番铺张。肖凉却开始闷头吃起来,很专注,似乎都没注意到窑姐的近身。
上桌的酒也恰是他最中意的汉汾,之前在小黄楼,那洋酒他喝不惯。
动了没两次筷子,佟会长就举起瓷盅,邀几人干杯。黄忠义也是笑眯眯的,另一只手摸到了身旁一个妓子的肩上。
看到对面肖凉连饮三杯,面不改色,他道:肖旅长可真是海量啊。说完看向这小子身边的窑姐,调侃着,老弟你想必是还没成家,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吧?你看如意这么个大美人挨你坐着,你都能视而不见。
酒-色-财-气,这有了酒,有了财,却唯独不能缺了这个色字。男人,就是靠这口气活着。邹骏龙摸了摸他的光脑门,对肖凉咧嘴大笑,三弟不要拘束,就当这里是自己家,有什么尽管享用!
肖凉这才看向身侧,但他其实早就知道了这女人的存在。此窑姐全名玉如意,曾是三年前此处的头牌,但女人颜色盛时短暂,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艳名便不及当年。
玉如意到底是班里妈妈曾倾心培养出来的,色艺双全不说,还极会揣摩男人心思。虽色衰,但仍有熟客记挂,黄忠义便是其中之一,所以这次特点了她来作陪。
但这如意姑娘有个嗜好,说来也算不上什么嗜好,毕竟食色性也。她但凡遇到个脸长得好或身材让她着迷的男人,就可以连嫖资都不要,甚至倒贴钱。她常常说:既然男人能做嫖客?为何女人不能?
席间她几乎是一直盯着身边的年轻男子,盯着那有棱有角的侧脸、盯着那喝酒时上下鼓动的喉结、盯着那戴着金色徽章的宽阔肩膀、盯着那被军装绷得紧致无比的腿她骨头缝里的风情尽数骚动起来。
对面黄忠义同身旁妓子当着众人面,玩起了对饮交杯酒的游戏。
三爷玉如意的手,竟攀上了肖凉的军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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