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则通讯打了进来,屏幕上显示的信息,正是那个小孩。兰栉退出了消息界面,将这一通讯接了起来。39通讯器上的投影装置在不远处投射出了对方的全息影像,坐着的人似乎没有料到兰栉会接这么快,一双眼睛甚至没来得及聚焦,就这么撞进了兰栉眼里。兰栉愣了一下,他的目光沉了下来,沉默着没说话。“哥……”语调中带上了明显的醉意,也不知过了多久,墨幽嘟囔道。他的眼神依旧是迷离的,“我好想你啊……”兰栉像是被他气到了。平日里,若是墨幽这么一说,他准会有求必应。但今天有些不大一样。“喝了多少?”他语气冰冷地道。全息影像踉跄着站起身,似乎是想要过来抱住他,却不料扑了个空。他身形晃了晃,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过了许久,他仍是一动不动。青年的身影在此刻显得有些单薄,兰栉心里像是被堵上了一团棉花,明明是对方惹了他生气,但他却莫名有些心疼。特别是当他转过身来,兰栉看见他通红的眼眶时。“哥……”墨幽小声地唤道,“兰栉……”他抬起手,有些小心翼翼地去碰对方。全息影像从对方的身体里穿过,他有些沮丧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继而不甘心一般,再次抬起了手——指腹自对方侧脸慢慢移过,墨幽仿佛在触碰一个朝思暮想却可望不可求的美梦,小心又无比珍视。尽管手上根本没有触感。“我,”墨幽的声音带上了些许哽咽,“我真的……”“真的好想你啊……”“你什么时候回家啊……”或许酒精的意义便在于此。麻醉神经、致人头疼之余,倒是多了几分直面不定性的勇气。“我到底哪里,怎么比不上他了……”心弦被触动了,压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兰栉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他将这个比他高大的男人抱进了怀里——尽管只是无接触地,若有若无地拢着。“没有比不上,”他轻声道。他想帮这人擦擦泪,却没有办法。他只得哄,像小时候没有经验时面对哭闹的孩子时一样,多少有些无奈,“我没有觉得你比其他人差劲。”“你不是新生营的第一吗?”尽管知道会从他的全息影像里穿过,但他仍然抬手,仿佛隔着空间在帮他擦泪,“闲潭在我面前夸过你好多次……”在听见那个名字的一瞬间,墨幽神色猛地一僵。“别提他,”墨幽咬牙道。顿了顿,他委屈地开口了,“我好爱你啊,哥……”40四下陷入了一片死寂。手放了下来,兰栉往后退了两步,猛地睁大了眼睛。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也没再听清墨幽后面说了什么。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直到兰栉回过神来,随即听觉捕捉到了一声轻脆的“咔哒”声。
几乎没有经过思考,他抬起手挂断了通讯。41“怎么了?”闲潭从隔间出来,见他有些泛白的脸,担忧地道,“哪里难受?”兰栉抬手抹了把脸,故作镇定地道:“没事。”“还要去找墨幽吗?”闲潭将他扶到床边,一副生怕他逞强的模样。兰栉顺势扯过被子,将自己埋了进去。他瓮声瓮气地道:“不去。”为什么会是这样?他有些无力地在心里默默问着自己。突然,通讯器不合时宜地响了一声,兰栉翻身坐了起来,点开了私人频道。不知是否该庆幸,发讯息的人是江月。兰栉看了一眼一旁的闲潭,毫不避讳地打开了全屏——【兰哥哥,墨幽他喝多了。】【实在抱歉,你别放在心上。】是啊,他喝多了。你和一个喝醉的人计较些什么呢?42闲潭似是没想去深究这两句通讯的含义,也没有去在意兰栉这一近乎示好的动作。他只微微颔首,平静地道:“这次反倒是他玩疯了。”兰栉垂着眼,将通知音调为静音,答非所问地道:“你们多久出发?”他想要从现在的混乱思绪中跳出来,仅此而已。闲潭愣了一下,接着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是怎么知道的?”他问。兰栉就着未关闭的通讯器,打开了自己的名片。只见名字后赫然写着【机甲系总负责人】当作后缀名牌,他抬眼与闲潭对视,没有说话。闲潭了然,他略带歉意地道:“忘了要检修一事了。”“规定是十个标准日之后。”他回答道,“具体看你……们,别把自己累着了。”“要去多久?”兰栉关上显示屏,问道。“不出意外的活,次年夏未能回来。”兰栉沉吟了许久,开口了:“墨幽就拜托你了。”他望着闲潭的眼睛,认真地道。 我在这儿,我保护你43他所畏惧的是战争。当恩人的孩子对从军产生兴趣,在欣慰的同时,他却难掩自己内心的担忧。幼年时的创伤早已根深蒂固,尽管他将政府的救助视为再生父母的恩泽并竭力欲报,只是再无法正视那硝烟弥漫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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