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抿着唇憋笑,很贴心地说:“行,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准你迟到两小时。”闲杂人等都散了,维修人员进到电梯井下,钱忠也去接小白了。苏阳这才看到余渊刚才发的那条微信,“帮我买眼镜了啊?”余渊轻声“嗯”了下,从西裤口袋摸出一个黑色丝绒盒子,递给他,“不喜欢可以换。”苏阳打开眼镜盒,取出被米色镜布包裹着的眼镜,哑光细黑框,轮廓上方下圆。他单手戴了上去,平光镜片没有任何矫正视力的功效,却治愈了他的心,视线穿透薄薄镜片,落在余渊身上,苏阳坦诚而认真地说:“喜欢”。两大一小吃了晚饭, 照例由余渊带着小白进卧室哄睡。苏阳耳根终于清净下来,简要罗列了下第二天的工作计划后,他又看了会儿书。不知过了多久,苏阳起身活动, 踱步到飘窗边。新宠文竹被他回来后, 第一时间搬进室内, 这会儿安然摆在花架上。红木花架拢共三层,文竹混在一众蝴蝶兰、欧月、桔梗中,倒也被反衬得清秀别具一格起来。苏阳将文竹捧在手中左看右看,总觉得叶片枯黄面积又扩大了些,思索着会不会是养护方式出了问题, 不禁嘀咕了句:“怎么这么难伺候。”余渊动作很轻地从次卧出来时,正好听到这一句,“哪有儿子难伺候。”苏阳闻言放下手中花盆,拿起沙发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听语气似乎不太顺利啊, 用时比昨天整整多了十分钟。”“确实没想象中容易,晚上指定要读一本书, 我开始没听懂。”余渊缓步至花架旁, 指腹捻了下叶片, 心里大致有了决断, 聚气凝神, 一小团暗涌气流悄无声息地注入,枯黄起死回生,霎时恢复翠绿, 他不动声色把文竹放回原先位置。苏阳在沙发上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等他继续往下说。深灰色真皮沙发一沉,余渊也在另头坐下,继续话题:“儿子说要听硬币豹的故事。”苏阳抿着唇笑,同样的事情他经历过,火急火燎找了一圈,最后发现是小白将金钱记错成硬币,他故意问:“那后来找到了吗?”余渊看苏阳表情就懂了,他知道意思,“找了十二分钟才找到。所以,严谨地说,比昨天用时更少。”对视的一瞬,苏阳仿佛被烫到,仓惶收回视线。为了掩饰心虚,他拿起扶手上刚才看了一半的书,但心思全然不在书上,“是吗,看来很快可以订机票了,加油。”“那就等我好消息。早点睡,晚安。”余渊贴心地配合他,道了晚安便起身离开,踏上第一级台阶时,又忍不住想逗人,脚步停住,“最近是在练习反着看字吗?”苏阳一激灵,才意识到自己书拿反了,很鸵鸟地将脸深深埋进书里,不想面对一切。
余渊背着身也能想象此刻身后是怎样的一番景象,无声勾起唇角,继而很好心地补了句:“博物馆项目明天应该会出结果了,二选一,你们有一半机会。”用好消息对冲尴尬,这招果然奏效。苏阳放下双手,尾音上扬,“真的?!”余渊就着上楼的姿势,半侧过身,如愿看到一张大喜过望的灿烂笑颜,“真的。但还是以明天最终结果为准,到时再高兴也不迟。”苏阳收不住笑意,眸光都被点亮了,“你肯提前剧透,我猜八九不离十,对不对?”他猜得太对了。余渊没有直接回答,“现在可以睡个好觉了,晚安。”他说完今晚的第二个晚安,转身拾级而上。“晚安。”苏阳抱着书回房,两个晚安是双倍的好眠。窗外天光乍现,又是晴朗的好天气。苏阳醒来时,还没到闹铃响的时间,小白也在呼呼大睡。接连两天不用哄睡,看儿子都特别像天使,父爱突如其来,他俯身凑近儿子亲了又亲,终于成功把小白吵醒。小白抗议般往床里侧滚,“叭叭,今天不跑步,也不用上课,我还想要睡……”苏阳良心发现,收敛住爱意放过儿子,掀起被子下了床。从卧室出来时,听到厨房方向传来抽油烟机运转声响。他默认是罗阿姨,进卫生间洗漱,还小小内疚了下。若不是因为自己,她不用一天来回跑两趟。心想要买点什么合适的礼物表达谢意。洗漱完换下睡衣,苏阳走向厨房,哪有什么罗阿姨,罗阿姨身型没有这么高大。余渊几乎不下厨,但其实厨艺不错,两眼炉灶都开着火,一个煎着牛排,一个煎着三文鱼。抽油烟机呼呼作响,隐匿了苏阳的脚步声,余渊熟练地掂锅,牛排顺利翻了面。这种高级技能,在苏阳眼里约等于米其林大厨,他很捧场地惊呼出声:“哇哦,厉害。”余渊听到说话声,扭头看了眼,关掉抽油烟机,“马上好,摆下餐具,喝什么?”“豆浆、咖啡、气泡水、或者干脆就水,都行。”苏阳拉开橱柜抽屉取餐具,“昨天早餐也是你做的?”“不然你以为呢?”余渊继续给三文鱼翻面,然后从冰箱拿出一颗柠檬。苏阳更加内疚,实话实说:“我以为是罗阿姨。”“她都快六十了,在你眼里我是这么不近人情的……”他想说人,但话到嘴边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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