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请看。”卜东梧将银针抬起,“银针无色变,即证明饭食内无毒。”皇帝点了点头。“敢问卜大人,粥中若无毒,是否说明临渊是无辜的?”羡临渊作揖道。“粥中无毒,只能证明粥中无毒,证明不了什么。”卜东梧淡淡道。“王爷。”卜东梧抬步行至赢城食案前:“刚刚太子妃怀疑是羡公子投了毒,可否让老臣探一探羡公子粥碗?”“你要探便探,何来如此多话。”赢城双手环胸,半倚在椅背上,有些不耐烦,他最是厌恶官场这些盘盘绕绕。着了应允的卜东梧,端起面前的山药羹,将银针探了进去。刚刚缓和的气氛,此时又再度绷紧开来。羡临渊面无惧色地凝神看着卜东梧手中的银针,整个乾弦殿再次安静下来。银针起,银光如旧。卜东梧深吸一口气。“可是有毒?”皇帝冷声道。“回皇上,无毒。”卜东梧道。整个大殿下首开始窃窃私语。“卜大人,这粥食是否都无毒,咱们也都跟着食用了,你看而今都无事,是否这毒压根不在粥中。”兵部侍郎出言道。卜东梧摇摇头,“王爷,微臣冒犯,可借您的粥碗一测?”羡临渊深邃的瞳孔泛着幽幽的波光,他不知这卜东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照目前这样子看来,是非要在这粥食中探得毒药方才罢休了。赢城有些恼怒,“中毒的是赢祯,你查本王的汤粥做什么?”卜东梧不怒,身体微微前倾,道:“为了周全,还望王爷见谅。”赢城见状,松开双臂,满脸阴郁地站了起来,睥睨地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粥碗,冷哼一声道:“查!”卜东梧点点头,拿了锦帕擦了银针便要探进赢城粥碗中。大殿下首已经开始有些丝丝嘈杂之声:“哎呀,卜大人这是要测到何时?难不成要将我们所有人的粥碗全部测来一遍?”语音里尽是讽刺之意。“这大理寺卿查案的本事也不过如此嘛?”质疑声,一声高过一声。可这所有质疑,都在卜东梧将银针抬起的瞬间,吞咽下肚。没入粥中的银针,黑比浓墨。
“回禀皇上,银针变黑,王爷粥中有毒。”众人一怔,一时没了言语。皇帝的紧抿着嘴唇,手掌狠狠拍打在桌面上:“羡临渊,粥食是你所准备,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羡临渊闻言双膝着地,垂了首,正欲辩解,眼前却出现一双熟悉的鞋靴。“有何可辩解?中毒的是赢祯,又不是儿臣,倘若这粥当真有毒,也是下给儿臣吃的,赢祯是动也未动这儿臣粥碗,此事与他有何干系。”赢城的声音自上方响起。“你——赢祯如何中毒不说,你这粥碗可是有毒,这事宴会被打断,倘若再晚那么一时二刻,中毒的可就是你!”皇帝伸着颤抖的手直至赢城面门。“他不会。”赢城道。“不会?你怎知他不会?”皇帝怒道。“他又不是个傻子,距离儿臣最近,又是将毒下在自己所做粥食之中,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旁人他是那下毒之人!于他有什么好处?”赢城道。皇帝噤了声,心中暗道:“赢城所言非虚。”“卜爱卿,你有何见解?”皇帝将双眸投向卜东梧。“回禀陛下,王爷所言有理,但此等事件还是小心为上,微臣建议,事情未查清之前,要先委屈羡公子屈居牢狱了。”卜东梧俯了俯身。“你什么意思?”赢城挑了挑眉。“王爷,谋害王储是大罪,马虎不得,微臣只是小心行事罢了。”赢城的拳头紧了紧,正欲还口,袍角却被人拉扯住。赢城转头看去,羡临渊正用手拽了他的袍角,冲他摇了摇头。赢城的脸上顿时青白一色,嘴角止不住的抽搐,将头偏向一方,暗骂一声。看着赢城憋屈的模样,羡临渊心中堵着一口气也是难以溢出,这件事,很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皇上刚刚是问临渊可是有何要辩解?”羡临渊抬眸看向皇帝,他不能拖累赢城,这件事若是冲他而来,那便只能自己解决。“粥食是你所做,距离城儿最近的也是你,卜爱卿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皇帝沉声道。“皇上所言皆是事实,如此看来是小人嫌疑最大,但临渊想问一句,粥食为临渊所做,可并非临渊亲手所熬制,整个膳食局负责这山药羹的就有五六人,临渊只是看了食材。其二,这山药羹自宫女端了上来,便一直未动,临渊坐得近,若是想要投毒,必得经过王爷,试问卜大人,临渊做此大的动作,王爷不会发现吗?”卜东梧面色依旧沉稳,“古时后宫曾有宫女为了毒杀妃嫔,将毒药隐藏在指甲缝隙中,手只要拂过汤饭,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毒下了下去,在下刚刚已经明说了,并未指证羡公子一定是投毒之人,只是为了办案,暂时委屈公子而已。”羡临渊缓缓摇了摇头道:“卜大人说错了,有毒的那碗,不是王爷的,是皇上赏赐的。”此话一出,一众人呆了耳目。这句话可是说,下毒之人想要谋害的不是小殿下,而是——当今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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